全国可能都有这个习俗,荆楚民俗则众多:收干儿干女,拜亲爷亲娘。
中国人尊父亲为“老子”。“亲娘亲老子,一年一件花祅子。”这句话概括了一般此种情况的本质特征,即“亲娘亲老子”要有点钱财,有点地位,还要舍得,才收得起干儿干女,才养得起干儿干女。
荆楚另有说法“攀亲家”,就是干儿干女的父母亲先看中了亲娘亲老子的某一方面,图谋自己和孩子,主动要求拜。有些财大气粗的,官运亨通的,喜欢搞这一套的,一说就答应了。有些谨慎,不信这一套,反复说,也不答应。为此,还有人特请媒人,搬媒人,撮合撮合。媒人又是一个面子,无奈,勉强答应了。双方就结成了“干亲家”。
有人喊“干爹”“干娘”;有人嘴甜,喊“亲爷”“亲娘”,比自己的儿女父母还要亲。既然是认了干儿干女,那要设宴呐,还要有个礼拜仪式啊,还要放鞭炮啊,要给见面礼呀。荆楚习俗过去都给一段或两段布,所以说,一年一件花祅子。
有些两夫妻和两夫妻好了,还想更好,就“攀姨妈”。可惜姨妈只是上一辈,还不够,有的就攀“干亲家”了,把孩子也粘起来,就成了友谊的纽带,逢年过节地走动,你来我往,喊“亲爷”“亲娘”,比喊“姨爹”“姨妈”更亲热。
有些是在一个共同的群体里,有人发现了什么友好的小秘密,就把它挑开,挑明,促成了一对“干亲家”。有些是无事找事,喜欢热闹,在一个什么场合,说xx发迹了,应该收个干儿子啊;xx孩子真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呀;xx和xx是前世的亲家,你们看,长得像,合得来……这一说,大家随声附和,对,对,亲家!亲家!热情高涨的时候,半推半就的时候,鞭炮已经买来了,噼里啪啦地响,向全世界公布了,木已成舟了。从未见过在放鞭炮以后仍不答应或反悔的。人家恭喜,祝贺,当事人“亲爷”“亲娘”当场就买来了香烟糖果之类答谢,请客,感谢大家。
如果自己没生孩子,有的抱养。如果过了抱养期,没能力抚养了,那就只有收个干儿干女了。
还有人看算命先生。孩子从小体弱多病,算命先生说,要找指定属相的人为干爹干妈;说要多找几个爹妈,辅助,才健康,才过难关……这么说,有谁不顺从神意呢?于是拜了干爹干妈。
前些年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铁板一块,家家户户独生子女,孤独。大家都是同事,平时关系也都不错的,拜个干爹干妈,关系更近了,两家小朋友也就把亲密的小伙伴变成了“兄弟”“姐妹”。
中国古时兴豪赌。唐朝”薛丁山征西”途中,和樊梨花在阵前私定终生。后来他看樊梨花带这么大个干儿子薛应龙,心想一定不正经。哪知是薛应龙喜欢樊梨花,几次想娶她,可樊梨花不答应。有一次他和樊梨花打赌比武,结果输了,只好信守承诺,认樊梨花作干娘。这个故事在历史上盛传不衰,至今仍然活跃在戏剧舞台上。
“一个女婿半个子”,可干儿干女是不打折扣的,要么不认,一旦认定,都有养老送终之义务,也有继承遗产之权力。也有真正的干儿干女是重义轻利的。当然也有说“半子之分”的。
沙市郊区第一个“红色苏维埃政府”所在地杨场,有一处风景名胜,号称为全国“三个半墓坊”的“半”个墓坊。传说是干儿子杨波在朝廷做了大官以后回来为干爹修的,说是全国三大孝子加上他干儿子杨波“半”个,组成了“三个半墓坊”。可能是同名同姓吧,我们撰写“红色杨场”时已考证并没有此事,最多可能只是京剧“忠保国”(也称“龙凤阁”)“杨波抚太子”的故事发源地。
给干儿干女礼物,比给自己孩子要多,要重,因为那要脸面;而对自己孩子,无须什么脸面。
我父亲6个儿子,还收过干儿子。那时都穷,因为责任田是平均多,我比别人多一份民办教师收入;所以他一来,我就帮父亲长脸,接到我家吃住几天。我还帮他贷款,找杨场信用社老同学文德汉,贷200元,半年,到期却没钱还,我帮他还了。一代强一代,全社会进步了,现在他姑娘做生意有出息,搬到江陵县城去住了。去年腊月初八,我父亲90过世时,他带着老婆姑娘女婿都来磕头了,像亲儿子一样。
我也收过干儿子。从庙兴村小学民办老师借调周黄中学教书时,我班上有个学生家长太尊师,过年杀猪请客,请我带朋友们一起去,很有面子。家长要学生借住我寝室,后来又说要拜我。朋友们趁势促劲,放鞭炮,就成了,当时比亲戚还亲。逢年过节送我礼物,我正常往来,一礼一答,只是半件“花祅子”也没回过。后来,这学生读书,成才,我帮过一丁点儿小忙。善始善终,双方都尽到了各自的义务,延续了朋友兄弟情意,也延续了荆楚传统好习俗。
华人的传统观念:多子多福;一根草,一根露水。可是计划生育期间,提倡独生子女,人们总有欠缺心理,欠儿子,欠女儿;所以干儿干女现象盛行。在日趋淡漠理性的今天,回头望望华夏、荆楚民间这些,不像在欣赏交际、互助、友谊、情趣、仗义、感恩、向往的民俗画卷?
哲学的本质是让你走出大脑中的认知世界,去发现外面真实世界的本来面目。在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时代社会,现在已极少听说干儿干女这回事了。因为放宽生育,无需欠了。想,就生,尽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