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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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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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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市东郊的鸡肠小道

今天所见到的,所享受的,是古人无法想象的。现代老人看影视,几十年前汽车奔跑,其实是不真实的,因为那时没有公路、大路;于是才觉得“影视城”很有必要。

本文说鸡肠小道,是说比羊肠小道还细。

过去,黄场村、沙口村、岑河东边半边天,直到飞机场;赶我们周边最近最大的城市沙市,除左环桥水路架小船外,旱路有北路、中路,我们大肖台到八姑台、徐家台、砖桥、窑湾,可能算南路。经过“孔桥子”,只有三块柏木板。有一年父亲带我赶沙市玩,回来走窑湾、段家巷子,全是齐人高的茅草坟地小路。

最险恶可能是八姑台后。首先是过一个独木桥,就踏上魂飞魄散之路。北边是水沟、水田,南边是沟、竹园、树林,遮了光亮和阳气。中间夹着一条长长的鸡肠小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有向前拼,或者向后逃。因为心里总觉那密不透缝的竹林,盘曲多姿的藤树,特别是土坡的凸凹里,竹水相依,树水相依,都躲藏着大人吓唬小孩的无数的时刻都会向人扑来的张牙舞爪的蛇、鬼、青面僚牙,甚至无头的千奇百怪……

幸亏那时年纪尚小,没有心脏病、心律不齐等毛病,不然,多时倒在了八姑台后,去朝见商朝中期皇家的八姑奶奶去了。现在讲起来,很多人当时都有同感,却并没有一个真的去朝见,可能是八姑奶奶在阴间保佑我们吧,也可能是皇气浩荡不可侵犯吧?

果然,1990年在庙兴村窑场随意挖出了商代中期青铜鼎就印证了,国家稀罕文物,全国仅三尊,一尊就在荆州博物馆,第一展馆,镇馆之宝,进馆即见。

庙兴村一组原名“八姑台”,是岑河镇三大古遗址之一。相传那鼎为商王赏赐给姑姑家,要让他所有的皇亲国戚都无限风光。可是,船运到后,却遇暴风骤雨,沉没至今,兴旺鼎盛的“八姑台”,成了仅剩的“八户台”。

也许是台后真有杀气,八姑台的人在西头穿过竹树林,走出了一条上台的余家巷子。向北,是东风徐家台、黄港、周桥子;向南,是大张湾、王桥、杨场,也算是交通要道吧。不对,是那里的人们要来拜八姑奶奶,沾沾浩荡皇气,我把那巷叫为“皇家巷子”。

皇家巷子有一座小庙,香火十分旺盛;庙旁有一株宝塔柏树,两人合抱那么粗。巷口有一株“公母树”,有人说是八姑奶奶的情人,不敢近前,只有在心里暗恋着,痴等着,远远地眺望着,像三峡峰上盼夫归来的“望夫石”一样。最后虚实相拥,幻化为公母树,耸立在那里……

1950年代,周边仍没有公路。最开始出现“炸宝”,土喷起来,几丈高,震耳欲聋。炸很深很深的小圆洞。放炮前,有人打旗帜,吹哨子,有人拉长嗓音高喊:放炮啦!附近路上所有人都蹲下来,趴下来,怕震倒。

后来才知道是勘探石油,可能是全国地质普查吧。那些机器都是人抬,肩扛,然后才组装。

当时没大路,没直路,弯弯曲曲的鸡肠小路和小河沟。那“康麦因”打麦机,像大船一样。有一回开到庙兴,翻了,个把星期搞不起来,耽误了全村打麦时间。

1960年代,庙兴村张生中书记领导最早开始出现土大路,直了,宽了。庙兴通岑河,开始黄场村不让,要打架,要挖断;通沙市,沿途有地方要交买路钱,不然,就挖断。包括岑河镇,死地方,只通沙市一个方向,不通其他,都没有过往公路。

沙市东郊的旱田尚且如此,沙市北郊的水田更不用说了。直到1990年代仍是湖北省第二大城市沙市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现代科学财富节约了时间,饱了眼福,却差了一点味。所以现在即使有人“重走长征路”,已早没了艰难困苦,没了围追堵截的险恶,没了随时牺牲的危险……

前几年游云南,走了一点茶马古道,才是起点。虽然形式和方法变了,全在高空索道四人吊厢里,没走,没跋涉,没尝艰辛;但思想方法没变,仍能可以想见跋涉的艰难,路途的遥远。

荆州公交车上有条公益广告:知荆州、爱荆州、建荆州。三句逐层因果:因为“知”,所以“爱”;因为“爱”,所以“建”。

只恐没走过鸡肠小道、羊肠小道的青少年们,以为天生就是高速、高铁。

脚步不能到达的地方,书文可以到达;没有经历,阅历可以弥补。中国是从一穷二白中,从鸡肠小道、羊肠小道,天晴一把刀,下雨一把糟的艰难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泥巴路、砖渣路、煤渣路、沥青路、水泥路、柏油路、刷黑路。

就像CCTV公益广告“你知道,大米是怎么一步一步到我们碗里来的吗”:耕地,泡种,育苗,栽秧,除草,施肥,松土,收割……

所以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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