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鱼款稀客

年后，我邀回荆过年的朋友们来家聚会。老婆清早就和我买回了鱼米之乡的鱼系列。做了上午半天准备，首先就为吃惯了荆楚鱼糕的荆州人油炸了一盘小猫鱼，以便下午的油锅煎鱼，烹鱼，煮鱼，煨鱼。

自己马马虎虎地对付一下午餐。我最喜欢吃长湖野生小猫鱼，并且美其名曰：大鱼不如小鱼，家鱼不如野鱼。几乎天天吃，一煎，一煮，几颗大蒜，几片青椒，连刺连骨一起嚼了吞了补钙。今日油炸，金黄黄的，香喷喷的，真诱人。偷吃一个，香酥酥的。

老婆笑着说，你碗里全是菜，把这鱼留着下午待客呀。我说，这几朋友又不是什么稀客，一年一回，随便一点吧。老婆一怔：哎，你朋友，你随便，可我不能随便啊？一年一回，就是稀客。

我照吃我的小猫鱼，一口一个。老婆像哄小孩，说，你喜欢吃，明天就给你买很多。端满盘上桌才满心满意，半盘不是半心半意？我说午餐怎么熬过去呢？

我照吃我的小猫鱼，一口一个。边嚼边说理：这小猫鱼最小，最不值钱；以前从不上正席，我喜欢，别人并不都喜欢。老婆认真反驳道，过去是狗肉不上正席，要挂羊头卖狗肉；现在狗肉比羊肉贵多了，专门的狗肉馆正兴旺着咧。就算不贵，是配菜，配角也可以出彩呀，也要整体完美呀。

一向奉行“吃不言，睡不语”的我俩，竟都长篇大论地打嘴仗，说教起来，谁也不让谁。你看，今天晚餐这么多菜，多一盘，少一盘，无所谓。你说哪一回聚会吃完过？再说，这又不是一整条大鱼，戳散了，戳破了，戳穿了，戳缺了，残缺不好看？端不出来？这是一个一个的，满盘，浅盘，都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难怪老爸说你“机械人”……我竟然捡最恶毒的话攻击她。

老婆脸红了，说，好好好，吃吃吃。我终于胜利了，说赢了，当然要吃。她出气似地，自己也夹一个，嚼了几口，说，确实是好吃。可第二次伸出去的筷子却停下来，说，还是不能再吃了；这个菜是我算好了的，派定了的。说着，她又从盘旁边底下拣几个把上面那个凹填平。可是，拣过来，填过去，总是空空架架的。她盯着小猫鱼楞楞的。当她抬眼看我的时候，轻松起来：算啦，呆会儿炒几颗花生米把它垫底填满。

我终于感叹起来。老婆太讲究完美了！我又太随意马虎了！所以，她早年常常侃我“农民儿子的劣根性”，后来终于改口叫我“农民的祖宗”了。

是尊，还是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