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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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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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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莹忆舅院士秦馨菱

舅舅秦馨菱院士走完了他科学的一生,离我们而去了,享年88岁。

从北京奔丧回荆,一直沉浸在痛苦与悲伤之中。接中科院来信之嘱,拟为舅舅再编悼念文集“给孩子们讲故事”,宣传科学,普及科学,我心又自豪而甜密地忆着他给我们讲科学讲人生的音容笑貌。

数着他的光辉足迹:1937年清华大学物理系毕业;1950年调入中科院地球物理研究所;1957年兼北京地质学院石油物探教研室主任;196O年开始隐姓埋名18年,为我国气象火箭和人造地球卫星的遥测系统和定位系统的建立和完善做出了重大贡献。1978年回京,继续从事地震观测工作,为北京电信传输台网的现代化和地球仪器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1957年,舅舅请我们去北京做客。那时我们还小,进门出门把门搞得“哐哐”地响。舅舅不烦不急,宽宽的脸,像母亲一样慈祥,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用手转动钥匙,反复几次,说:“这样不但安静,更能延长锁的寿命;因为不是外界高压强迫,而是它自身的心在轻轻转动。”哦——我明白了一点外力和内因的关系,养成了细心的好习惯,直到现在。

舅舅很忙,现在才知道,他那时每天晚上从中关村骑自行车到西苑去给研究所的人讲英语,数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就在下班到傍晚这点点空间里,他还坚持要教我骑自行车,说是骑会了方便。他身体强壮,仍然扶得满头大汗。他停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骑车没有巧,两个字,一是骑,二是平。骑就是运动,平就是平衡,在运动中平衡,在平衡中运动,缺了一样就会倒下来。在地上是这样,在天上也是这样。”听舅舅这么一讲,我很快就骑会了。现在想起来,骑车是这样,人生何尝不也是这样呢?

茶前饭后,舅舅就给我们讲行星慧星地球仪。星期天,他脱下家里的补丁衣服,带我们去参观科技展览馆,边看边讲日全食、月全食。看完了,又阔阔气气地专门请我们吃西餐,二元一份,五人十元,让我们开眼界,见世面。他微笑着,告诉我们用刀钗,讲他的苏联见闻,故事一个接一个,讲得我们睁大眼睛,心向神往;逗得哥哥姐姐后来都做了大学老师,二姐还进了力学研究所。

舅舅关心我们的成长,经常给我们寄书寄资料。1958年,舅舅到武汉开会,专门抽空到中南政法学院看我大姐。他说很忙,一天等于二十年。就在他停留的几分钟里,他发现灯管灰尘满面,他说要讲卫生,一边动手擦,还一边说:“我们搞地球物理,一灯不擦,何以察天下?你学政法,一灯不擦,何以察污浊?”他这一擦,擦亮了灯,也擦亮了我姐的心和眼,我姐果然成了清正廉洁的检查官,直至退休在家多年,还在意味深长地引用舅舅的话,启迪她自已的孩子们,开导她亲朋的孩子们。

直到晚年,舅舅还在剪贴报纸,搜集资料,向我们介绍科学知识。1997年4月14日,他老人家已82岁高龄,还在写信说:“前几天有HaQe一BoM2慧星,我们都看见了,你们那里常阴雨,也许未能看见……”

在我们成长的悠悠岁月中,每年都要收到舅舅从北京寄来的钱,连续10年,每年一百元——那可是他几个月的工资啊!直到我们兄弟姊妹全都长大成人,都参加了工作,开始感恩戴德地反过来给他寄钱。他如数地全额返回。过一年我们再寄,他又全额返回,还生气了,写长信说:“你们那时是困难,我现在又不困难,国家把我们照护得好好的,就当我是在为国家培养人才吧。我对别人陌生人也给了很多帮助,何况你们是我的亲人呢?”

前年我们到北京去看他,他已87岁高龄,仍然精神矍烁,面容总是那样慈祥。谈了一会身体生活,他突然说:“你们荆州有个人收养了十几个孤儿,了不起!了不起!”他翘着大拇指,满眼都是赞赏和敬佩。我们荆州人不知荆州事,他一个北京人,一个倾毕生精力潜心关注地球物理关注宇宙空间火箭卫星的大科学家,居然知道我们荆州的小故事。原来他的大事是从小事开始的,他伟大科学成就的基座是爱心——爱亲人,爱人类。

舅舅,为科学为人类,您终生没有孩子,您放心地走吧,我们所有尊重科学热爱人类的人们,都会继承您的遗愿,热爱科学热爱人类的。

第一人称“我”,即我老婆朋友梦莹,年近80。八生有幸,为如此高朋代笔。跟着梦莹叫舅舅。

向舅舅致敬!

向科学家致敬!

向科学家精神品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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