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电视玑换个方向,朝外,小区来往的人被奥运场上的掌声加油声所吸引,停下来舍不得走,看几眼,匆匆往前赶。爱健身的妹们嫂们在我家大门口,赤脚踩着鹅卵石,脸贴丝瓜叶,吹丝丝凉风,转腰扭屁股喊加油,说要在我这块小天地里绿色奥运;可是在家里歪沙发,吹空调,看电视,真对不起奥运。
我的小天地是我创造的。在高楼林立水泥地平中寻觅绿色,眼前突然一亮,天燃气闸表小屋上有一块水泥平顶,几脸盆大。我赶快请瓦匠在顶上加一砖高,贴好瓷砖,浑然一体,铺好油毡薄膜防漏水,再找土填上。
高楼北边无太阳,墙跟下种花草都不肯长,几样喜阴的常青小植物不开花不结果。也好,有绿色就好。能把这块小土用到极限造出最大面积绿色的,莫过于种丝瓜。
丝瓜苗慢慢长大,黄黄瘦瘦的。我在雨棚上横出一根竹竿,再从闸表小屋斜一根竹竿搭上去。丝瓜藤在斜竿上渐渐往外爬,顽强爬出墙跟的阴影;爬一节,叶片就大一圈。爬到雨棚边沿,得到了充足的阳光,风长起来。跑到尽头,藤子掉下来,头却始终向上昂着。风一吹,随风摇曳,像姑娘的长发,像嬉戏的青龙,挂在农家的篱笆上。从里往外看,像帐摆流苏;从外往里看,像花果山上的水帘洞。
要配套呀。我从江边一颗一颗捡回基本大小一致的鹅卵石,请瓦匠按我设计的图案摆好,幻想着脚踩鹅卵石,悠然见丝瓜的美滋味。
果然,今年居然开了花。是奥运喜气奥运精神给它加了油,还是我从公园扫回松针给它添了肥?大片大片的绿叶厚厚挤着,黄黄的花柱高高昂着,一藤一天开一朵,多藤多天次第开放。那个美呀,人人叫好。
结瓜了,终于结瓜了。我让它横睡在叶子里,天天看,直看到它现老了,才肯把它放下来。
有人说,神了,一夜之间,怎么长出这大的丝瓜?我们暗笑。有人说,可惜了,吃不成了。
旁人说,这是专门看的,专门欣赏的;要吃, 5毛钱一斤,菜场里多的是。她一边“哦哦”着一边走了。
有孩子老远就指着喊,爷爷,爷爷,那,南瓜!爸爸说,儿子,这是黄瓜。爷爷当即纠正,瞎说!这是丝瓜!
有个小姑娘担心地指着说,妈妈,你看她没地方走了,头仰起来,正在找路哩。这这这,可惜她掉下来了。妈妈说,那棵你别愁,她自然会找到路;这棵是被风吹掉下来了。不过,你再看她,即使掉下来了,可她的头仍然向上昂着,寻找着,顽强拼搏着,她的须爪仍然会攀着自己的身体爬上去的······小姑娘惊讶地瞪大眼睛:妈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妈说,我在农村出生,我学的生物学,我又认真观察过。不信,你连着来看她几天吧,她总是向上,永远向上·······
一人多高的丝瓜架,挂下了几大条,渐长,渐壮,一尺多长。走过路过的人们,都特意穿行其下,无不手抚,鼻嗅,目敬,心仪;说这像林园、果园、公园、生态园、智慧园……
屋里传出升国旗奏国歌授金牌的庄严和欢呼。扭屁股看奥运的妹们嫂们说,肖老师,你也有金牌;你看这些大丝瓜,就是绿色奥运奖赏给你的金牌。
我说,这些金牌应奖赏给你们这些总是向上永远向上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