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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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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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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光

本打算饭后一个人去村外山野间与明月说几句悄悄话,但久别的家乡月还是没敌过久别的亲情。欢声笑语中推杯换盏,盈盈月光不觉已铺满小院,我也早已醉眼朦胧,只能与床去亲密接触了。月光透过宽大的窗户填满了屋子,枕着这一屋洁净的月光入眠也该满足了,似乎头一挨着枕头,即鼾声四起。

或许是心中那份渴望太过强烈,感觉入梦不久便又被那一屋迟迟不肯散去的月光惊醒。头有些轻微胀痛,口渴难耐,见妻儿睡意正浓,不忍打断她们的美梦。披衣悄悄下了床,轻轻打开房门,哦,满满一院子莹洁,竟有些炫目。浸润在如此鲜活的月光里,刚才的胀痛倏地荡然无存,口已不干舌也不燥,我知道我不可能辜负这个期盼已久的夜晚,这枚等我多年的中秋之月了。

中秋时节,乡间的夜晚凉意袭人。我复身回屋又添了件衣服,刚要去开院门,蓦地发现母亲不知何时立在了院子里,那满头银发在月光下竟如此灼人眼目,更凭添了几分沧桑。心中陡升起一丝无法言表的酸涩和温暖,我冲母亲一笑,轻道:“娘,您还没睡啊?”“就知道你醒了会找水,娘给你泡的菊花茶,还加了冰糖,这会儿喝正好。”“还是娘想得周全,知道心疼儿子,”我接过娘手里的菊花茶一饮而尽,如喝了一肚子清凉的月光般舒爽享受。“就会跟娘耍贫嘴,”母亲为我拉了拉衣服,“三儿,这么晚了,一个人就别出去了。”“娘,酒劲还没下去,睡不着,我去河边走走就回来。”“别骗娘了,娘知道你们这些识字多的人就好这。”“嘿嘿,娘这次说对了,别白瞎了这么好的月亮。”

老家紧靠着村里唯一的一条小溪,活泼的水声在万籁俱静的山村夜晚显得尤为清脆、幽远。两岸杨柳杂生,月光从浓密的枝叶间穿过,洒落在溪水中,如一河碎银流淌。沿着河岸缓步穿行在参天的树林间,穿行在碎银铺就的林间小路上,道不尽的轻松惬意,往日的疲惫与沉重似乎瞬间便脱落殆尽。穿过石板桥来到对岸,月亮也来到了对岸,她似乎是我的影子,或者我是她的影子。不敢这样讲,记得有一首老歌:“月亮走,我也走,……”应是这样子。

对岸有座土丘,仅高过杨树些许,却也几乎可以俯视整个小村了。无论多宽阔的地方,月亮总能轻易便把其俘获。站在这里,我的目光俘获的是这个小村落,而月光俘获的是整个山野大地,小村只是在她清澈柔和的目光里安睡的婴儿。站在这里,高悬在幽蓝天空的月亮如此的端庄大气,浩芒的光辉绵绵不绝,不见边际。在月亮强大的气场下,星星失色,萤火无光。倒是这虫鸣似要与月亮一较高下,繁密如落雨般地“呢喃”声此起彼伏,清亮悦耳,更使得这月光下的山野越发的深邃悠远。

沐浴在这样的月色里,我想大声呼喊,又怕惊了这如玉般易碎的月光,惊了这脚下沉稳安宁的土地。我只能贪婪的大口大口吮吸着山野间沁人心脾的味道,大块大块朵颐着久违的醉人肺腑的月光。忘情中仿佛看见了父辈的身影在月光普照的土地上奔跑,倒下;倒下,奔跑,却始终没能走出这片饱满而深情的月光。他们是无力还是眷恋,或是根本就不曾有过这样的思想,不得而知。

夜已足够深了,还有风吹过,寒意颇浓。似有熟悉亲切的喊声传至耳边,是母亲又在呼我的乳名吗?再竖耳细听,原是风吹杨树的声音。怎会产生如此错觉?母亲怎可能还如儿时那样满村满野地呼我的乳名?不禁哑然失笑。

月已偏西,再不走,说不定母亲当真会一路喊着寻来。我依依拜别了这盛大的月光,匆匆滑下土丘,再次穿过麦场、石板桥,踏着一地碎银原路返回。远远地,忽然发现院门外老槐下有一个身影在不安地四下张望,月光透过老槐斑斑点点的洒在她身上。当那一头如月光般的银发刺入眼帘,“唰”,不知是何物迅速模糊了回家的路。我知道我再一次醉了,不过这次是被今晚盛大的月光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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