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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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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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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稻草褥子

十七岁以前,我在农村长大。家乡北邻淮河,南依大别山,冬季有霜有雪,室内无取暖设施,一家人御寒主要靠自产的棉花。改革开放前,农村还没有分田到户,村里可耕种棉花的田地本来就不多,产量又低,到了年底每户所能分到的棉花很少,哪有多余的棉花来做床棉褥子呀。穷则思变。家乡产水稻,乡民就地取材,利用稻草御寒。

每年冬至一到,家家户户都会在一个大好的晴天,用大米汤浆洗被子、床单,在床板上铺上当年的稻草做褥子。

用稻草当褥子,既简便又实惠。每年水稻收割完后,村头稻场上堆满了一堆堆的大草垛子,随便抽出一捆干稻草抱回家,抖净尘土,往床板上均匀地厚厚铺上一层,然后垫上床单,一床温暖的稻草褥子即刻便成。

小时候,我家兄弟姐妹多,一张床睡两三个人。入冬后第一次睡上稻草褥子是最让我们欣喜的事儿,仿佛又回到金秋碾稻谷的稻场里,在铺满稻草的场地上打闹翻滚、尽情撒欢。

铺好稻草褥子后,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地跳到柔软的床上,翻跟头、打滚,闹得满头大汗,在父母的呵斥下才钻进被窝。新浆洗过的被褥硬硬的,散发着阳光的香味,软软的稻草带着清新的稻香和泥土味,沁人心脾,躺在其中,舒适惬意,即使是再寒冷的冬夜,也会让人睡得暖暖和和,踏踏实实。

稻草压久变实,就不暖和了,因此稻草褥子用上一段时间就得换新的。一个冬季里,我们为每晚睡上新的稻草褥子而兴奋着。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稻草褥子让我熬过了一个个寒冬。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的生活条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家的床上也铺上了棉褥子。但一到冬季,父母亲还是习惯性地在棉褥子下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我们也就依然在清新的稻香中入睡。

儿时的记忆永远是美好的,尽管后来我睡过很多舒适柔软的床,但稻草褥子仍让我感到亲切。留在记忆里的那个时代的困难,经几番斗转星移后再去感受,别有一番滋味。上世纪80年代末,我去四川通江县出差,在街边一个家庭小旅馆吃完午饭后进客房里休息,躺在床上感觉极不舒服,掀开床单一看,竟是久违的稻草褥子。看来,这稻草褥子不是我家乡的发明专利,可我怎么就觉着它不舒服了呢?是我变了,还是时代变化得太快了?

时至今日,稻草褥子早已成为往事,老家的人们也早已不再需要它,但它带给我的美好记忆却一直珍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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