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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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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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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

40多年前,我家的村子里没有电,村民晚上都用煤油灯照亮。

天一黑,母亲就在煤油灯下忙活着全家的晚饭,饭后,一大家七八口人,围着桌上的一盏小油灯抢光亮。有时会不小心将油灯碰翻在桌面或地上,一瓶油倒了个精光,不免会遭到父母一顿责骂。有时候火苗被我们不小心碰灭,或被风吹灭,又常常因找不到火柴折腾半天。

我家的煤油灯全是自制的。找来一个废弃的小墨水瓶作灯体,再剪一块中间打了个圆洞的小铁片盖住瓶口,在圆洞中插一个小铁筒做灯芯的支柱,最后穿一根棉线灯芯,一盏简易煤油灯就做成了。每天黄昏的时候,上灯油、穿灯芯,擦灯、点灯都成了我家很重要的事。母亲每次往油灯里倒油总是倒倒停停、停停倒倒,生怕不小心将煤油倒洒或溢出,白白浪费掉。

油灯伴我度过了难忘的学习时光。煤油烧起来冒黑烟,在煤油灯下学习,脸被熏黑了,鼻孔吸满了黑油,连吐出的痰都是黑的。晚上伏在油灯下写作业,不时得用缝衣针拨掉灯芯上结的灯花,尽可能让灯光大些亮些。灯苗小时太暗,只能睁大了眼睛,或者凑近书去瞧,有时一不留神,一缕头发被烧焦了。为了躲避蚊子,我常在夜深时把油灯放在蚊帐里读书,很闷热,有一次不小心打翻油灯,差点儿点着蚊帐,酿成火灾。

儿时老家冬天出奇地冷,又没有暖气,墙壁窗户哪哪都漏风。最难忘的情景,是一灯如豆的冬夜,我们在饭桌上写着作业,而母亲则倚坐一旁,手指套上顶针,微眯着眼,给一家人或缝补衣裳、或纳鞋底,时不时将针在头上抹抹。偶尔,煤油灯一个爆闪,火苗蹦得老高,“滋啦”一声,迸出一两点火星,吓得我们惊叫。母亲不慌不忙拿出剪刀,剪掉一截烧过的灯芯,然后用针往灯芯上一拨,屋子又重新亮堂起来。

那个年月,煤油是十分短缺商品,也是国家限购的商品。每个月,每家在商店只能买上一二斤煤油,即使小火细捻子节约着用,一个月不到煤油就用完了。有些困难人家买不起煤油,就只能摸着黑干活。

那时候,煤油灯是一个很平常的物件,是家家都有的东西。市场上卖的煤油灯,玻璃灯碗儿,上面加个高筒大玻璃灯罩儿,用来聚光和排烟,通过调节灯捻儿控制亮度,又叫罩子灯。还有一种马灯,金属灯碗儿,大玻璃罩,有防风功能,可以手提走夜路……村民们大都买不起罩子灯和马灯,所以都是用墨水瓶盛油,铁片儿做盖儿,穿过灯捻儿自制油灯。我上学夜自习时,班里每人端个小煤油灯放在桌角,从讲台上往下一看,那灯光纵横成行,一片光明的阡陌。

考进位于公社的高中后,看到学生晚上能在明亮的电灯下学习,令我羡慕万分。总在想,什么时候我家里也能点上一盏亮堂堂的电灯呢!

小油灯伴我从小学到高中,每晚我都悄然挑灯,守着如豆灯光,读书、写字、做作业。煤油灯的火苗,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温馨地摇曳、闪烁,我的思绪则融进书的字里行间,在浓浓的书香中沉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如豆大小的火焰,照亮了家乡的一个个家庭,温暖了一个个少年的梦,让年少的我对光明的未来怀有强烈的渴望。

如今,家乡最偏远的乡村也通了电,还有太阳能等现代化发电设备,秉一盏小油灯夜读烟熏油闷的岁月已成为历史,但那盏煤油灯的光影在我心灵深处一直清晰地保留着。那段充满温馨和憧憬的时光时常萦绕在我心头,为我照亮人生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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