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班公湖鸟岛

有人说，西藏，有着中国最极致的风光，而阿里，有着西藏最极致的风光。更有人说，西藏阿里，浓缩了雪域高原最极致的风光，是一个能让人迷醉的人间天堂。

几次阿里之行，我深以为然。每一次，我都被那大自然的极致美丽深深陶醉。

第一次到阿里的日子，我一直记着，是1996年8月23日。因为这天是我在去阿里的荒原旅途中惊喜遇见高原湖泊——班公湖，所以这日子我一直记在心里。

1996年8月20日，我乘坐一辆装满水泥的运输车，从新疆叶城县出发，驱车新藏公路线，前往西藏阿里。8月22日，翻过新疆与西藏交界的界山达坂，进入西藏阿里地界，当夜留宿阿里地区日土县多玛区。次日，从多玛出发，越过一个山口，远远看到一片湖光，那便是班公湖。它躺在峡谷中，一望无际如海，水色如靛，像嵌在山洼间的一面镜子。

班公湖，藏语又叫“错木昂拉仁波湖”，意为“明媚而狭长的湖”，东西长155公里，南北窄，最宽处有15公里，最窄处只有40米，水深57米，海拔4300米，是高原上的内陆湖，大部分位于我国西藏阿里地区日土县境内，小部分西伸克什米尔地区，是我国两个跨国湖泊中的一个。

新藏公路沿班公湖畔延伸，汽车绕着班公湖转，湖面或窄或宽，两岸山峰绵延，碧波荡漾的湖水，清澈、蓝得令人心醉。湖边时而有鸥鸟在低飞，绿草丛中成群的黄鸭和斑头雁在追逐嬉戏……此情此景让我高原旅途的疲惫感顿消，人也陡然精神了起来。

在一湖面宽阔处的湖边，开有一家小饭馆。饭馆男主人名叫李先国，四川渠县人。李先国1983年到阿里经商，1993年开始带着家人和几个兄弟到班公湖打鱼。

老李在日土县办了一家鱼粉厂，他将从班公湖里捕捞上来的鱼晒干，粉碎成鱼粉，运到山下新疆叶城县去卖。饭馆是他兼营的，经营的主要是班公湖里的鱼宴，每人只需付15元钱，活鱼随你吃饱。

我们乘坐老李的木船，来到漂泊在湖中的几只小木船上。船边水下的网里，养的全是捕捞的活鱼，保障饭馆用。我们从网里捞出几条活蹦乱跳的鱼，都比较大，有脊背黄色、鱼鳞细小的有鳞鱼，有光滑麻青色的无鳞鱼。

老李告诉我们，有鳞鱼皮厚、肉粗不好吃，无鳞鱼皮薄、肉细嫩。每年的4月底到10月底，是班公湖鱼的捕捞期，4月底至7月上旬的鱼最好捕捞，因这时天气暖和，鱼群多，有时一个大拉网一次就可捕鱼8吨多。他说，在这里捕鱼非常辛苦。上午水冷，鱼群一般都在深水处，下午水晒热了后，鱼群才出来。可下午风浪大，风浪最高时有两米左右，十分危险。

我问他冬天怎么打渔。老李说：“冬季湖里冰层很厚，湖对面乌江乡的牧民经常驾驶小四轮拖拉机从湖面上开过来。不过湖中的鸟岛、草岛边有几个温泉眼不结冰，那里的鱼特别多，一条网就可捕捞一麻袋的鱼，且都是1.5公斤以上的。”

李先国沉浸在自己的诉说中，在回味中不时美滋滋地笑起来。

湖边蚊子多、个大，丢弃的鱼内脏散发出很浓的腥臭味，成群的鸥鸟、黄鸭飞来争吃着鱼的内脏，那鸥鸟白翅黑顶红爪，鸣叫声十分悦耳。

老李护院的一条“狗”也很特别，看上去似狼，一问，果然是狼。老李说，狼是他去年从山里狼窝里掏回来的，当时一共有两条小狼崽，养了一年多就长大了。以前，他都是用铁链子拴着养，后来放开了几次，也跑了几次，最长的跑出去一个星期后，又跑回来了。

饭馆周围晒有一些干鱼，深夜经常有狼来偷干鱼吃。老李说，有一次夜里来了3条狼，被他们赶跑了，在湖边生活惯了，也就不害怕狼了。

“传说班公湖里有湖怪，你见过没有？”我问老李。

老李说他在班公湖里捕鱼几年，从未见过什么湖怪。

班公湖上的几个岛老李都上去过。他说，湖上大一点的岛共有4个。一个是鸟岛，不长草，满岛上都是各种鸥鸟，5月份是鸟生蛋的季节，岛上白白的一片全是鸟蛋，上岛后脚都无处可下。一个是老鼠岛。老鼠岛其实一只老鼠也没有，是湖中风景最好的一个岛，岛上生长有3亩左右的红柳，大的有碗口粗，长有半人深的芦苇，还有青草、大红花和黄花。另两个是草岛，草岛上面草多，鸥鸟少。4个岛中，最著名的当数鸟岛。

老李讲述中的班公湖鸟岛，让我心动。去班公湖鸟岛一游，成了我的一个心愿。

一个偶然的机会来了。次年5月，我因工作前往驻守在班公湖畔的某边防团水上中队，这才有了去班公湖鸟岛观览的条件。

这天清晨，我们乘坐汽艇前往班公湖鸟岛。极目远眺，喀喇昆仑山系和冈底斯山系尽收眼底，白雪皑皑，与碧波相映，美得眩晕。坐在艇上，湛蓝的天空，流云倒映湖中，仿若天际近在咫尺；蔚蓝的湖水，碧波荡漾，在晨风的辉映下，湖面波光粼粼，五光十色，使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随行的中队官兵给我们讲述了不少有关班公湖的故事。其中最让我们惊奇的是：同是一泓湖水，在东部我国境内是水色碧绿的淡水湖，且物产丰美、草茂鱼肥，盛产味美的高原鲤科裂腹裸鱼；而在西部印度境内为咸水湖，水涩而咸。问其原因，官兵告诉我们一个传说：十八世纪时，清朝驻青海的蒙古族将领格登次旺率骑兵数千人，这天马不停蹄来到班公湖，当时人困马乏，大汗淋漓，眼见有清澈如镜的湖泊，兵马全部跳入湖中，汗渍流到克什米尔，使西边的湖泊变成了咸水。而按科学的说法，班公湖在我国境内湖段地势高，湖面宽且狭长，在印度境内湖段地势低且湖面窄，雪水汇集，杂物沉积，使西部的水变咸。

倚在艇边，欣赏大自然赋予班公湖奇特的风光，不知不觉汽艇已跑了60公里，这时，官兵们指着前方喊道：“鸟岛到了！”

放眼望去，深蓝色的湖水托出一个白色小岛，鸟类成群，那些飞舞的精灵扇动洁白的翅羽，有的在岛上奔跑，有的在天空盘旋，有的连跑带飞，一头钻进湖水里，一个猛子扎起，在汽艇周围荡起的涟漪上一起一伏，发出嘈杂的叫声，这别致的自然景色真让人有种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艇还没靠岸，我就迫不及待地跃跃欲下，战士们忙说：“别急着下，岛上的跳蚤太多，大家得先武装一下再上岛！”

在战士们的演示下，我心有余悸的将衣领掀起扣紧，用布条扎住裤脚，把深腰解放鞋带系紧，再将袜子套在裤脚上。经过一番包装后，战士们从艇里拿出一长条木板，从艇上搭到岛边，让我们踏着木板上岛，这主要是害怕跳蚤跳进艇里。

一踏上鸟岛，我立即被岛上的奇景佳色所震慑。成千上万的鸟儿围绕这个小岛捕食、嬉戏、翱翔，岛上空间小，鸟窝挨着鸟窝，窝里躺着鸟蛋，几乎无处下脚，这里真是一个鸟类王国，一个鸟类聚居的极乐世界。一只只肥溜溜、毛光发亮的水鸟，在这个没有高大植被、只有土丘和碎礁石上点缀着矮灌木的小岛上，靠食鱼类顽强生存着。看到我们这些天外来客，鸟儿显得亲切、新奇，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毫无惧怕之感；有的旁若无人似的在我们周围嬉戏；有的在我们头顶上盘旋，还不友好地撒着粪便。

置身鸟岛，恍若与世隔绝，飘飘似仙，这奇异的高原景色真是任何地方也无法比拟的；在这高与天齐、缺氧的高原湖泊，能有这么好的生态环境，我还从未见过。

环顾鸟岛，面积不大，长约100米，宽50米，厚厚的鸟粪和鸟羽毛覆盖着整个岛。岛不是很高，最高处离湖面约15米左右。或许地势得天独厚，岛上阳光充足，几乎无风，令鸟鸣十分清晰，那声音里透着野性和自由。

我注意观察了这些鸟类，有十多种，多数是候鸟，四月下旬飞来，五月筑巢繁衍后代。叫得上名的只有棕头鸥、麻雁和黄鸭。棕头鸥的嘴和脚都是红色的，翅膀长，呈白色，尾巴带点浅灰色；麻雁和家养的鹅大小基本一样，全身的颜色如同麻袋，只是尾巴处有几根显眼的黑羽毛；黄鸭同家养的鸭子大小基本一样，呈金黄色，尾巴根是黑色，飞起时，肚子上的羽毛泛着白色。

每年春天来临，孟加拉湾的温暖气流吹入阿里高原，头年冬季从高原飞往南亚大陆避寒的鸟群，又飞回来，在这里用羽毛围筑成小窝产卵，繁殖后代。

当5月姗姗来迟的春天，在班公湖降临之时，正是岛上鸟类产蛋的季节，远远看去，整个岛上一片白色；那与鹅蛋颜色、大小一样的黄鸭蛋；比黄鸭蛋还要大的白色麻雁蛋；带有褐色麻点，比麻雀蛋大的棕头鸥蛋；那一窝窝的各类鸟蛋，看上去煞是喜人。

我们只顾在岛上小心翼翼地尽情走着看着，忘记了上岛前战士们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感到身上有种钻心地痒痛，仔细一看，啊！岛上的跳蚤真的很多，身上鞋上全都沾满了跳蚤，心里一阵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那跳蚤圆鼓鼓的，呈土色，比绿豆小一点。我们不敢再玩，走到岛边，互相用刷子扫净身上的跳蚤后，慌忙上了汽艇。

离开班公湖鸟岛，回头远望，烟波浩渺之中，那让人迷恋的鸟岛，仿佛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