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著名诗人徐府有诗云: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阴来。
在修水,仰望一条河。这条河仿佛在天上,只有仰望才可以看得见。河从天而降,从黄龙流经古艾商都,流入清澈的十里秀水,然后汇入鄱阳湖……
当你还未踏上修河的小舟时,你的心就开始绿了。这是自然的先期抵达。心轻盈了,一切的陌生都会变得熟悉起来。所以,通过绿色的距离,更像是由坚硬向柔软的过渡。对于以河流为统驭的修水,绿色已幻化为一种支撑憧憬的符号,它让更多人的心灵,保持着郁郁葱葱的生机。
也许是这种特定的绿色屏障,修水的姑娘驰名天下,修水的水抵达《诗经》。修水的空气满是甜蜜的分子,修水的人民富庶安康。
春天的修水河岸,像诗,像画,像人间的仙境。春水涟漪,如少女的薄纱,玉洁的肌肤若隐若现,乃尘世最大的诱惑。临波之人,心生荡漾。不禁让人充满怀想,满脑子里都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河岸的草已是深深,一直在随性地生长,没有拘束,一株挨着一株,远远望去竟有了万顷碧波的神韵。如此,修河有了草原的辽阔,胸怀宽广起来。
小舟靠岸。草迅速漫入水中。像是一群会游泳的孩童,潜伏在水底打盹。俯下身子,将水鞠捧在手心。你会觉得任何一株草、一朵花都在冲你微笑,都在与你交流,就像熟识已久的朋友。你紧紧地盯着它们,慢慢地会发现,你会变成花,变成草,变成它们的伙伴。这儿的花儿会说话,会和你眨眼睛。甚至还会给你唱歌或是跳舞。这时,你也会跟着唱歌或是跳舞,而且可以尽情地随心所欲。或而激烈粗犷,或而舒缓悠扬,每一种表达都是自然支配下的能量迸发,它能让你的情感更加真实,更加接近灵魂。花草像是用自己澄明的境界在矫正来者的脚步。
极目眺望,芦苇也已经摆好了酷酷的姿势,等待着外来的宾朋。所有的视野一下子会被飞驰而来的精致卷排在图画中,如果再在画里添加个修水的白岭姑娘,那是再完美不过了。水灵灵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睛,可谓胜过莫言笔下的“肥乳丰臀”。
跳下小舟,松弛的泥土迅速抓裹裤腿。渺小的力量,这时变得无比巨大。你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等待空气将你掩埋。泥土是有秉性的,与它熟悉了,你就会和它成为朋友,会赋予你心灵的氧分。
这种泥土最适宜燕子筑巢。每到春天,燕子从北方飞回来。在河流和稻田的上空盘旋。那时,稻田刚刚犁过。稻谷刚刚种进田泥里。燕子不会去叼田中间的泥土,也许它们知道那里面埋藏着种子,也许种子对它们有着怎样的暗示。夏天虫蚁多的时候,燕子还会帮农人捕捉害虫。稻田恢复平静,再也没有发生过虫灾。充满万象生机。
无论是在哪个季节,修水的人们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他们喜悦的不是某种寓言,而是从春天就可以看到丰盈。生生息息的人们与燕子、河流一起存在,构成青春活泼的生命特性。生与逝在稻田和河流里成了自由和幸福,没有半点悲伤和痛苦。偶尔有小鸟从天空飞过,微弱的灵性将这旷古的河流唤醒。这时,稻花留下的全是沉甸甸的麦穗。
无法阻梗的阳光从山坳间渐渐沉去。黝黑的山与河床泾渭越来越模糊。从花儿的声音里,你会听到一个农人勤劳的故事。在几千年前的修水,两岸住满了农人。他们用勤劳的双手,耕种了两岸河流的土地,还用智慧盖起了特色住房。这些住房简单而坚固。门前的千年梧桐,与日子一起熠熠生辉。坐在树下,品着修水菊花茶,宁红茶,双井绿。茶香飘万里。这里的饭和菜也特别好吃,丝瓜、蔬菜、青椒炒在锅里神清气爽。居住在修河边的老人,常年会饮自酿的米酒,寿命都特别长。不过酒好喝却不能贪杯,要不然一醉千年了。这里的人们从自然中来,又从自然中慢慢离开,就如稻田的麦子和房屋前的梧桐树一样,花开花落都是自然的。
这里的树木都极具灵性,树木是不能随便锯的,随意锯木会给锯木者带来灾祸。因此,锯木前要焚香烧纸,跪在地上诚心祈拜,取得树神的许可后方可动锯。树神是灵验的,有人自作主张不停奉劝,锯树时被树上掉下来的枯枝砸中,结果差点丢了性命。这么一来,河流两岸树木葱茏。再也没有人去招惹树神,青山绿水间树木人神共舞。
奇怪的事情远不止这些,比如爱情。河岸边的美女通过网络与外国的男孩谈恋爱,后来男孩来到修水,与女孩结婚生子。他们锄草,摘菜,刨地,割麦子,与植物打成一片,过着自由而浪漫的田园生活。闲暇之余他们爱上了文学,女孩写散文,男孩写诗歌。可谓美满。
小舟撑出柳阴来,一切都有了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