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组诗）

田 斌

暴雨过后

阳光在汹涌的洪水上闪烁

雨止琴歇，小草在风声中抬起了头

渴望幸福的眼睛

晶莹而明亮，目光灼灼

蒲公英啊

像一个乱性而无骨的人

风一喊，它就走

连一点犹豫也没有

她早已忘了

那个在暴雨中奔跑而执着的人

神情一片迷茫

川流的车轮腾起水雾

时光在飞奔

晨钟敲响了暮鼓

一株在雨后被扶起来的玉米

唤起了我内心

跌倒又站起的觉醒

卖鱼苗的人

卖鱼苗的人

挑着担子晃呀晃

他挑的两只木桶

桶沿上网着网

他怕鱼苗跳出来

他挑着担子晃呀晃

他是在给桶里的鱼苗

增氧

大清早，和父亲一起拔秧

不说一句话

大清早，和父亲一起拔秧

东方的黎明微亮，星星还在天空闪烁

他拔他的秧，我拔我的秧

洗秧的水声，此起彼伏

扎秧的动作，娴熟

只一个早晨，我们拔的秧摆放如龙

拔完秧，我们起身

将秧苗一把一把

堆放在秧架里

回家吃早饭的路上

我们不说一句话

卷着的裤腿上，水声滴落

冲

临近隆冬中午

屋檐上的冰挂在滴水

为了穿过这水帘

不淋水

我是冲着跑进屋的

可水滴

不偏不斜

像是瞅准似的

钻进我颈子

花生

当别人家的花生才下种

我们家覆薄膜的花生已开花

黄黄的

像一群早恋的少男少女

等别人家的花生才开花

我们家的花生就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

我们家的花生，像早当家的爸妈

人勤春早，不负好时光

幽居

炊烟是一种召唤

腰系围裙的女人是一种召唤

屋后的柴垛，被她一点一点掏空

八仙桌端坐堂间

木竹椅子像是习惯的等待

那个打鱼人，手提竹篮

月光下发白的小路

牵着他回家

那晚

竹影婆娑摇曳

乡村的小路一溜烟

拐了进去

月光如水，轻如纱

笼罩着寂静无声的旷野

风吹，叶如语，竹如语，林如语

你我，心如诉，情如诉，爱如诉

月光如水，轻如纱

你我都在编织的梦里

可那晚什么也未曾发生

你我心知肚明

那晚我们虚掩着的门

单等对方推门而入

那个有月光的夜晚

那个有月光的夜晚

田间的紫云英开得温馨浪漫

那些把大地当婚床的人

拥抱着月亮一样光鲜的脸

像玩捉迷藏

月光深处

总有屏住的呼吸

隐藏着内心的雷霆

一只鸟在月光中归巢

它扑腾的翅膀仿佛爱的歌唱

我承认，我这个犯下掏鸟蛋的罪人

却把无数美好的事物印记在心上

（刊《安徽文学》2019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