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凹凸的头像

凹凸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3/09
分享

曾经我是桃花主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高中毕业的我,在家中无所事事,很是被动地跟着父亲去农田里干活,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如何去走。一年后的春节过后,至今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村里干部的陪同下,当地的村完全小学的老校长一行来到我家。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当上了“家有五斗粮、不做孩子王”的“王”。可别说,自那天以后,走进教室我感觉自己俨然就是一个“王”。因为我任教的是一个教学点,在一处离我家不远的平缓山坡上,我哩,既是学校的一校之长,也是唯一的教师。一间教室三个年级、三十个大小不一的农村娃。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在那个土坯瓦屋里,我拿起教鞭,在粉笔灰中一站就是七年,度过了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在那里,我经历了磨难,也曾感到了迷茫,可也收获了爱情……但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在校舍东边的那块斜坡地,我亲手开垦并种下了那满坡的桃树。每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是我和孩子们最开心的日子,我们在桃林里嬉戏、感受美好的春光,让我忘记了自己所谓自的前途和未来。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位无比快乐的桃花主。

那时的教师工资普遍低,记得不少好事者曾经这样调侃教师的待遇:“教师,教师,一天买不起一斤猪肉,真的要嚼(馋的意思)死”。何况我还是一个“民办教师”。至今我也都不明白,面对那么低的报酬,那时的民办教师中,竟没有一个主动辞职的,除非学生少了需要减员。为了提高收入,我想方设法,用自家闲置的老宅基地与他人交换,将学校边那坡山地圈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园子。忘不了那年冬天,在浓霜中、甚至小雪里,我挥汗搭建园子埂,并埂上栽植了一种叫狗卵子的刺树,然后利用课间时间慢慢将园子里的荒草地一钯一钯地翻了一个底朝天,栽下了一百多棵桃树。那时,我精心呵护着她们,就像呵护教室里那三十几个学生娃一样。

春天还没真正来临,我就蹲在桃苗前,看它的新枝何时发芽绽蕾。天气在我和孩子们的盼望中渐渐暖和起来,我看见了桃树丫上打起鼓鼓的芽苞,就像孩子们粉嫩的小拳头,好可爱。我用食指轻轻地点抚它们,也可偶见难得的花骨朵。到了开花的季节了,花骨朵终于灿烂地绽开,可不久它们就飘落了,如同红色的雪片,消失在我的视觉中。只见花开花落,不见枝头结果,哪怕是青涩的毛桃也没看见。就像当年民师等着那转为公办的政策一样,我等桃树快快结果,等得心煎难熬。春去秋又来,转眼第三年。又一个春天来了,只见棵棵满树的桃花都开了,桃林里仿佛飘荡着一片片红云。我和孩子们在桃花里追逐,花粉沾艳了我们的衣裳,引来了嗡嗡蜜蜂的追赶。我真的成了桃花主啊,我久违的笑意从心中绽放,我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舒畅。

忘不了,那年桃花正开的季节,一个面如桃花的女子出现桃林边让我心颤,让我激动了,我命中的桃花仙子莫非就是她?我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让我既兴奋也恐慌。后来的日子我无心打理那满园的桃树了,课堂上,我要努力地为那些孩子们负责,课后我要寻思如何“亲近”我爱的桃花仙子。有时我真佩服我自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略与勇气,我竟与村上青春年少的伙伴发誓:一定要求到那属于自己的一瓣桃花。也许是天道酬勤吧,最终,我幸福地拥有了我的“桃花”——那让我如痴如醉的桃花啊。我收获了爱情后,命运却叫我丢下桃林。因为有一年,我是被迫离开了我心爱的小学、离开了课堂和教鞭,离开了播洒我真情的桃园,带着我的桃花仙子不得不离开家园外出谋生。离家的那一刻,我望着已近苍老的父母双亲,还有那茂盛的桃林,饱含泪水地想:谁能告诉我,自己脚下迈开的这一步是对还是错?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每次回到故乡,回到那熟悉的山坡我就想起了往事,尽管那桃林早就不在,学校也只是一幢静静的老房子,可桃花林中的往事却那么清晰地历历在目。回忆是件折磨人的东西,我不得不承认,在过去每一次桃花盛开的季节,我只要看见那艳红艳红的桃花,就会想起我的那山坡、那校舍、那桃林、那些孩子……缤纷的花瓣好像已经飘落在我的心间,一种要落泪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切怎么不能重返?我父亲呢?我的那满园的桃林呢?你们都去了哪?而只有在梦里,我才回到了从前:我在桃林下、我在桃花中。我还是那么单纯,那么年轻,那么幸福。我是那么地爱着那低矮的校舍、那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孩子……还想做回那开心的桃花主。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