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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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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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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行走在柳形梅影中的清苦耿介文人

一生行走在柳形梅影中的清苦耿介文人

在南宋词人中,姜夔是很独特的一个。生长在一个知识分子把“仕”当作一生追求目标的时代,自己也从青年时期就开始奔波,后且与当世名流如辛弃疾、杨万里、范成大、朱熹和萧德藻等都有交往唱和,深得这些人推重,却又曾辞谢过贵族张鉴为他买官爵;生活在一个把徜徉青楼当作风流雅事、自己也曾“再生杜牧”自许的年代,却又感情专注,甚至一生为情所苦;虽终生布衣,却清贫自守,一生以文艺创作自娱,诗词散文和书法音乐,无不精善,是继苏轼之后又一难得的艺术全才,名声震耀一世。姜夔就是这样一个气质个性与众不同的耿介清高之人。

可能是自幼失怙、依姊生活的缘故,当然,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和”压过“战”、欲战不得的时代影响之故,姜夔,尤其是年轻的姜夔身上,我们明显能感受到他的阴柔有余而阳刚不足,缠绵有余而果决不足,阴郁过多而奔放不足,给人的印象似乎是一个身材纤瘦、脸罩愁云、忙于奔波的文弱书生,这自然让人不由得想到了他笔下的柳与梅。柳纤细柔弱,梅寂寞孤傲,姜夔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姜夔笔下描写过太多的柳与梅,柳与梅似乎与它结下了不解的缘。

姜词多柳,这可能与他年轻时的经历有关。柳也最早见于他的怀念合肥情侣之作。姜夔青年时代游学江淮,在合肥曾结识姊妹二人,相交情深,后来不得不分手,演化为一场爱情悲剧,这使姜夔从此郁郁寡欢,刻骨相思。据说,姜夔与合肥情侣初识合肥赤阑桥,其地多柳;分手时可能正是梅开时节,故姜夔词写及梅、柳,往往与此一段“合肥情事”有关。由梅、柳而忆及旧日情侣,抒发一种绵绵不尽之相思之情,甚至成为姜夔的一种思维定势和姜词的一种惯性情绪。

“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点绛唇》)在词人眼中,这吹笙人俨然就是宇宙的中心,万物的主宰。她飘然莅临,绿杨为之洒扫,啼鸟为她鸣唱。在这里,词人化身自然(“柳”)来“庄严”自己的情人,展现的是聚首的欢愉,似水的柔情。“千万缕、藏鸦细柳,为玉尊、起舞回雪。”(《琵琶仙》)眼前千万缕杨柳深矣,渐可藏鸦,不由人想起当年别筵,细柳飞舞,飞絮漫天,替人依依惜别。杨柳隐喻合肥情遇,杨柳又象征离别之情。词人在从现境之杨柳青青,幻化出别时之情境依依。同时,柳又是吹笙人貌之美和情之深的暗示。“柳怯云松,更何必、十发梳洗。”(《解连环》)作者用“柳怯”喻其体态柔弱,有如西子;“云松”喻其发髻蓬松,无意梳妆也难掩国色。情郎将离,万事无意。而词人的深挚情意也是借柳表达出来,“杨柳夜寒犹自舞,鸳鸯风急不成眠。些儿闲事莫萦牵。”(《浣溪沙 辛亥正月二十四日发合肥)》)你看那寒夜之柳枝,风中参差飞舞,哪得片刻安宁?你看那水上之鸳鸯,疾风劲吹,怎么能得安眠?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何止你与我?“些儿闲事莫萦牵”,你就不要萦心牵怀,放心不下了。离别不会太久,重逢仍旧有期。——对情人的劝慰,柔情早已掩没了男儿的潇洒与豪情。

正因为对柳的特殊情结,词人一生的相思自然处处有“柳”。春初,“绿丝低拂鸳鸯浦”(《杏花天影》),因青青柳眼而想到垂垂绿丝,进而念及“巷陌多种柳”的合肥。怀人之思因柳起,柳是起兴。虽非摹写实景,但也不是凭空落笔;而所云“绿丝”,也非眼中之柳,实是心中之柳。柳可再见而人难重觅,实是寓含景物犹在而情事已非之恨。“又正是春归,细柳暗黄千缕。暮鸦啼处。梦逐金鞍去。一点芳心休诉。琵琶解语。”(《醉吟商小品》)千缕“细柳暗黄”的大好春光里,却“梦逐金鞍去”,这一腔怨情向谁诉说?“休诉”,还是让“琵琶”来“解语”吧。在这里,柳是背景。

春深呢,“柳”是离别,“柳”自然成了怨恨对象。“渐吹尽、枝头香絮。是处人家,绿深门户。”(《长亭怨慢》)柳絮吹尽,柳阴浓绿。刚刚见面就又将分手的词人面对此,怎不“黯然销魂”?“远浦萦回,暮帆零乱向何许。阅人多矣,谁得似、长亭树。树若有情时,不曾得、青青如此。”(《长亭怨慢》)离人伤心欲绝,而柳则无动于衷,依然“青青如此”。甚至比不上花儿、燕儿有情。“象笔带香题,龙笛吟春咽。杨柳娇痴未觉愁,花管人离别。”(《卜算子》) “青青官柳,飞过双双燕。楼上对春寒,卷珠帘、瞥然一见。如今春去,香絮乱因风,沾径草,惹墙花一一教谁管。阳关去也,方表人肠断。几度拂行轩,念衣冠、尊前易散。翠眉织锦,红叶浪题诗。烟渡口,水亭边,长是心先乱。”(《蓦山溪(咏柳》)写离去,写惜别,以“柳”贯串的表面之下,是以“柳”之无情来反衬自己惜别的深情。

春去秋来,词人的相思之情始终未变。“记曾共、西楼雅集,想垂柳、还袅万丝金”(《一萼红》)还记得吗,当年与伊人在西楼集会时,窗外,万缕嫩黄的柳丝正在春风中袅袅起舞呢。可现在呢,昔日之景已成美好的回忆了。一个“想”字、一个“还”字,将回忆中昔日之景与想象中今日之景粘连叠合得浑融无迹,也把自己情极悲伤的不尽之意,含于言外。“岑寂。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惜红衣》) “岑寂”,冷清、寂寞啊。这孤寂无聊也引出层层哀愁。“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高柳晚蝉,声声诉说着时序将变、秋风将至的消息,其高迈苍茫的意象,透露的是凄然以悲的心事。

姜词多柳,还可能与他的游历生活有关。聚散难定,分合无期,这种离别自然也就反映在他的作品中;篱居游食,功业无成,失望而又不甘也会在作品中表现出来;个人失意,国事也让人灰心,思归、归隐的意念怎么能不跑出来?折梅、折柳,是古代文学作品中表达与爱情有关内容的最常见意象,姜词当然也不例外。“别母情怀,随郎滋味”有谁能够体味?看来只有“杨柳津头,梨花墙外,心事两人知”了。(《少年游(戏平甫)》) 于情人是,于朋友又何尝不是?“为春瘦,何堪更绕西湖,尽是垂柳。”(《角招》) 美好的春光能给人带来欢乐,但也容易触动离人的愁思,萦损柔肠,使人消瘦。但作者是写离愁,因而在取景时,着眼点是柳。古代有折柳赠别的习俗,看到西湖垂柳,很快牵动诗人的联想与感慨。为什么西湖垂柳能这样撩拨人的愁思?因为那是与友人“湖上携手”之处。即“柳”生情,引出对友人的深切思念。 “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湘月》)夜色渐浓,岸边的柳树丛被凉风吹得瑟瑟作响,遥挂在蓝天上的星星曳着长长的尾巴向下坠落。这秋的信息最易引发人怀念故土的情思。因此,结尾说自己也象晋代的张翰那样见秋风起而思吴中鲈鱼之美一样,深深地怀念着“旧家乐事”,隐约透露出怀旧情思。

姜夔平生并非无壮志,《昔游》诗云:“徘徊望神州,沉叹英雄寡。”《永遇乐》:“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但他举进士而不第,不得已飘泊江湖一生。因而,面对晚唐本有胸怀济世之志却举进士又不第、只好隐逸江湖的陆龟蒙,词人常常在怀古伤今中表达出自己的报国无门的深沉愤激和“黍离”之悲。“问当时、依依种柳,至今在否。”(《永遇乐(次稼轩北固楼词韵》)姜夔以代稼轩倾诉挥师北伐的要求来寄托自己心中同样迫切的愿望。可是 “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点绛唇 丁未冬过吴松作》)柳本纤弱,那堪又残,故其舞也参差不齐,然而它仍然舞之不已。“舞”之一字执著有力,苍凉中寓含悲壮,悲壮中透露苍凉。“残柳参差舞”这一自然意象,实际上是南宋衰世的象征,隐然包含着虽已残破仍不甘灭亡的意味,又何尝不可理解为无力济世而心又不甘的叹恨呢?“凝伫。曾游处。但系马垂杨,认郎鹦鹉。”(《月下笛》) “凝竚”昔日冶游的地方,“系马垂杨,认郎鹦鹉”的气派神情宛在,可如今只剩下垂杨和鹦鹉,一个“但”字,把人去楼空、事过境迁的无限感慨传达了出来。“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淡黄柳》) 荒凉寂静的“空城”里“晓角”的声音自然异常突出,如空谷猿鸣,哀转不绝,象在诉说此地的悲凉。听的人偏偏是异乡作客,更觉苦痛。其时已近寒食,春光明媚。但人去苍茫,只有绿柳夹道,仿佛在向作者呜呜倾诉。马上踽踽独行的客子,感觉衣单难耐春寒。他看到了什么呢?“看尽”二字表明除柳色外更无悦目之景,唯有杨柳——“旧相识”。巷陌凄凉,不惟是客中凄凉之感,亦有伤时意味。 “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凄凉犯》)将“绿杨巷陌”置于“秋风”“边城”的广阔背景中,杨柳的依依多情不正反衬秋日边城的萧瑟无情、“一片离索”?对昔日游冶生活的怀念中隐隐透露出一种“黍离”之悲令人无限感慨。

因此,你说“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鹧鸪天 己酉之秋苕溪记所见》)是同情“绝代佳人”吗?是。是怀念情人吗?也是。“风流绝代”当然是既有超逸的品格,又有举世无双的美貌。而这“风中之絮”是不由自主,又是无人怜惜的。用“风中之絮”来比喻,暗示人的不幸遭遇,一个“落”字双关出人与柳絮的同等命运。这其中能说没掺杂着作者的身世之感?其实,这几个方面又何尝分得清呢? “沉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白石合肥情遇本来就与那一乱离时代有关系。“笛里关山”,古横吹曲有《关山月》,“关山”一语双关,既指笛声、音乐,又指跋涉关山;“柳下坊陌”暗指合肥情遇。以“柳下坊陌”对“笛里关山”,刺眼是刺眼了点,但可以说,这正是了解姜夔的“柳”情结的钥匙。

如果说姜夔的“柳”侧重的是自己的思念情人却难以厮守、有心济世却报国无门的悲愤,故而显得“柔弱”“清苦”的话,那么,姜夔笔下的“梅”则在“清苦”的同时更多侧重的是他的“孤傲”。

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就有折梅寄托相思之意象。如前文说过,姜夔与合肥情侣分手时可能正是梅开时节,所以姜夔词中梅也多与爱情(“合肥情事”)有关。那“如椒、如菽,或红破白露,枝影扶疏”的官梅,红萼尚小,不正像当年在合肥结识的娇弱的情侣?“红萼未宜簪”(《一萼红》),还不到摘花插发的时候呢,话语中流露出一片爱怜护惜之情。更何况当年不得不别离时情侣那不停的吩咐:“第一是、早早归来。”因为歌女在当时社会地位低下,是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怕红萼、无人为主。” 她是不放心呵,(《长亭怨慢》)反复叮嘱,情意是那么的深挚,言辞又是那么的让人哀怜。而自己呢,当初是有过承诺的,“怎忘得、玉环分付。”我不会象韦皋那样“忘得玉环分付”,自己必将重来的。可如今呢,诺言早已成空。正因为如此,在后来,梅花与柳树一样,最能钩起白石的伤心心事。一个堂堂男儿,有能力恋爱,却无能里厮守,让一个弱女子一再失望、苦苦等待,这是一个怎样的耻辱啊!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江梅引》)时光流逝,匆匆五年过去,相会仍是无期。看到“梅枝”,相思之情,悄然而生,然思而不见,就只能在梦中寻觅。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在小窗之下,伊人几度进入梦境,仿佛当年两人携手出游,荡舟赏灯,移筝拨弦,其乐融融。可就是在梦中,也并不能时时如愿,“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江梅引》)今夜却是“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词中只好在凄凉的庭院中独自徘徊,却一无所见,不禁悲从中来,以致寒气侵入衾被,也感觉不到。梦境,本来是虚无缥缈的,不过毕竟它能给予暂时的安慰。而求梦尚且不得,就更可见词人对情人的相思之情是何等的刻骨铭心。两种梦境相比,后者带来的是无限的伤感。

这种深沉的相思让词人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一春幽事有谁知。东风冷、香远茜裙归。”(《小重山令 赋潭州红梅》)红梅掩映的水滨江岸本是情人幽会的理想场所,然而此刻词人没有相聚时的欢乐,有的只是离别后的哀愁。娇小纤弱、楚楚可怜的梅有的是“一春幽事”,春残花落,只能惆怅自怜,除清风明月外,亦复谁知?“香远茜裙归”,香气被寒冷的东风吹远了,而落花仍依恋残枝,在树下回旋。这是充满奇妙的想象,作者以茜裙女子的归去象征梅花之飘零,“香”犹花魂,缥缈而去;“茜裙”则是由花瓣幻化出来的形象,如在眼前。这个幻化出来的形象,即是白石魂萦梦牵的合肥情侣,这是白石一生的“情结”所在,所以看到了梅花,会马上联想到分离的情人。那时节春寒料峭,红梅绽放,他与穿着红裙的女子在江边分别。词人渐行渐远,回首岸边,只见那红裙渐远渐小,以至成为一个红点,就像江边的一朵红梅。……此时此刻,词人又深情地望着湘江边上的红梅,双眼渐渐模糊,幻化出当年江边的“茜裙”来 。人耶?梅耶?真耶?幻耶?虽鸥声让自己从幻觉中惊醒,但词人仍然丢放不下。“遥怜花可可,梦依依。” 那小如红点的梅朵,分明是娥皇、女英二女的相思血泪染成的,也即自己恋人的相思血泪染成的。“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血,都沁绿筠枝。”其相思之情,愈翻愈浓,益转益深。作者借这个充满愁苦、浸透相思情味的红梅形象,表达对心上人的深深眷恋。

在白石词中,梅花这个白石心中解不开的“情结”也一直贯穿到老。“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暗香》)昔日皎洁的月色,曾经多少次映照着我对着梅花吹玉笛?那声韵谐和的笛声唤起了佳人,跟我一道,不顾清冷寒瑟去攀折梅花。“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而今自己年华已逝,诗情锐减,面对梅花,再难有当年那种春风得意的词笔了。但是令我惊异的是,竹林外梅花的清冷幽香又引动了我的诗兴。“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想折枝梅花寄托相思情意,可叹的是路途遥遥,夜晚一场雪又遮断了大地。重重阻隔,纵然折得梅花也无从寄达,相思之情,难以为怀,只有耿耿于怀,长相忆忘而已。“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把翠尊而对红萼,由杯中之酒想到离人之泪,将眼前的梅花看作远方的所思,悄然相对,虽曰“无言”,其实“易泣”,思绪之翻腾、默默之诉说又何止万语千言。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梅花落了何时再开?相忆之人分别已久何时再逢?似平淡的语话而感叹惋惜之情却溢于言表。

词人由年年伤春伤别的无限伤感中,自然产生了身世飘零的感叹,恐怕归去迟暮之忧思。“又恐春风归去绿成阴。玉钿何处寻。”(《鬲溪梅令》)玉钿本为女子之首饰,此转喻梅花之芳姿。想望好花,在水一方。只怕重归花前,已是春风吹遍,绿叶成阴,好花已无迹可寻。“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翠禽啼一春。” 杭州西湖上的孤山多梅花,昔为“梅妻鹤子”的林逋的隐居之处。梦醒云散,如花美人无法寻觅,即好花亦不可得。此情此景,人何以堪?惜花人空向孤山山下寻觅好花,而好花终不可得,整个春天,唯闻翠禽对鸣而已。空向好花之地寻觅好花,意味着惜花人纵然重归故地,也已是花落人空,唯有绿叶成阴,鲛销泪痕了。

虽然梅在词人的记忆中更多的是相思、痛苦,但这并不影响词人对梅有特殊的喜爱。在词人的艰涩人生之旅中,不仅经常冒寒赏梅(例如一组《卜算子》《鹧鸪天》多与赏梅有关),而且常常住处傍梅(“西园曾为梅花醉”《虞美人》、“十亩梅花作雪飞”《莺声绕红楼》),他对林逋更心向往之。“因觅孤山林处士,来踏梅根残雪。獠女供花,伧儿行酒,卧看青门辙。”(《念奴娇 毁舍后作》)连劝朋友也是“公来领略,梅花能劝。花长好、愿公更健。便揉春为酒,翦雪作新诗,拚一日、绕花千转。”(《玉梅令》)甚至自己准备“梅花闲伴老来身”。因为在姜夔看来,梅花清幽孤傲,凌寒傲雪,这样的品性梅又是自己美好的品德的象征,给人一种可爱慕不可亵渎的高雅感觉。“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疏影》)姜夔用杜甫《佳人》诗的佳人来比喻梅花,以显示它的品性高洁,绝俗超尘,宁肯孤芳自赏而绝不同流合污。这个带上了一种漂泊风尘的知遇情调(“客里相逢”、在与之非常相称的环境背景(“篱角黄昏”)中出现的梅花身上,不只是透露了一点冷落与迟暮的感叹,更显示了梅花的高洁品格。因而,徒有惜花之心而无护花之力的姜夔在词中热切地希望对美好事物应及时爱护的思想,“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

姜夔的一生是不幸的。不幸的时代,造就了一个文弱书生一生仕途的坎坷和心境的失落;不幸的时代,也同时让一个把自尊看得超过生命的志气男儿在情场辗转流离和苦苦挣扎。但在不幸中,姜夔没有在痛苦中走向绝望,也没有像同时代的吴文英等人躲进进而依附豪门,这就决定了这个身上书生气十足的才子,一生只能行走在柳形梅影中,清苦、耿介成为他这个文人的典型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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