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我一直想去的古镇——东关。
我对东关的了解,最早是来自耳闻。同属巢湖地区的我,早先晓得含山是地区最富裕的县份。而之所以富裕,是因为有税收大户东关水泥厂和运漕酒厂。那时提到东关,我们有的只是羡慕。
工作之后,有过几次去芜湖。那时的公路,即使是省道,也多是砂石路,且不是很宽。上午从单位出发,要到大下午才能到。中间免不了要吃个午饭。我记得,汽车吭哧吭哧爬过太湖山后,司机就把车停到一个路边的饭店门口,说是吃饱了再走,就再也不管你吃不吃饭了。在停留的时间,我知道了这个地方还有个“三改塘老鹅汤”,也听说了这是东关新街最东头,最西头还有个繁华的水码头老街。这一东一西,据说就有好几公里远。一个这么长的街区的大镇,当然也是令人羡慕的。
再后来,随着看到的书越来越多,对巢湖的历史越来越了解,对东关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作为一个横亘在水乡和平原之间的雄关,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无为人一直说先秦时吴楚之间的长岸之战在无为,我想,如果是真的话,那一定是在东关附近。从汉代到如今,孙权在此挡住了魏军四十多年,让他“四越巢湖不成”,赢得了曹操发自内心的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谋!”手握大权的南朝梁太尉王僧辩在此败于北齐,被迫迎回了早先降北的萧渊明而让小皇帝退位为太子,虽然“二国和协”,改“历阳”为“和州”以示庆祝,但“和”了局势,却也失去了权势,不久他就被陈霸先取代。朱元璋在此借助巢湖水师廖永安、俞通海以及铜城闸人华高等人的帮助,打败了元中丞蛮子海牙,乘势渡江夺取集庆(南京)奠定大明基础。李文安、李鸿章父子在此与太平军反复争夺,在不断的失败磨砺下,走出了晚清柱石的“淮军”……
刀光剑影,鼓角钲鸣。我一直想象着,这样的雄关锁钥,留下的人文痕迹太深了,该是很难被人忽视,更不会被人忘记的吧。
许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当我们置身东关古镇,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心中的那种期待。三条弧形窄巷组成的老街虽然还有点“偃月城”的模样,但说古不古,说今不今,没有那种“文化”的味道。几乎看不到人的街巷冷冷清清,没有丝毫生气。老张手握相机,用他那独有的视觉和“嗅觉”在找寻着,偶尔遇到个把好奇的居民,上去攀谈几句,听到的也是衰落者的悲叹。
时值中午,连找个吃饭的地方也没找到,只有一家下馄饨的小吃店开着门,两个上了年纪的正在追剧的妇女见到我们在找饭店,热情地劝我们进来,说:“整个街上没有一家饭店的。”我不知这是否确实,但老张苦笑着说:“就下一碗垫垫肚子吧。看来我们只得来个‘饿游’了。”我不甘心地问店主:“东关的老鹅汤也没了吗?”店主说:“哦,你是说三改塘的那个呀,离这儿远着呢,一直往塔岗那边,好几里路呢。”
我们一人下了一碗馄饨。便宜倒是真便宜,五元一碗,就是太咸,似乎盐不要钱。
来到河边,对面是原来的西关所在七宝山。据说山那头很早前还有个明教寺,应该早没了痕迹。薄雾中,虽已是早春,依旧难觅春意。倒是船头的红旗,给缺乏生机的画面添了一抹亮色。
从码头顺坡往上的街道似乎是在修时停工的,有种废弃感。是撤乡并镇留下的后遗症吗?听说镇政府迁到林头后,古镇上的人渐渐走光了,去外地打工了。
这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让人自豪的单位:航运公司和船厂。航运公司的名字都难以看清了,门是开着的,没见到人,更谈不上是单位上班。船厂也倒闭了,从河边往陆地的斜坡上还随意闲放着修造船用的气囊,据说几万块钱一条,现在都废弃在河边,说是为了环保,船厂关闭了。船厂大门右边是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一栋职工宿舍楼,据说是当时最好的。说这话时,那位六十左右的大姐很是自豪。而回到现实,她则很是失落。
历史发展到今天,军事作用失去了,这很能理解。但紧邻航运河流边的古镇经济也衰落了,就不能不让人失落了。如果再考虑到周边存在着大量的诸如凌家滩考古遗址公园、白石洞洞天福地、太湖山国家森林公园、四个(运漕、铜城闸、黄雒河和东关)位置不逊于江浙六大旅游古镇等等旅游资源,却依然坐视经济的沉沦,不能说不令人心痛!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钲鸣,但坐视这些丰富的资源却就这么渐渐冷落、渐渐沉寂,直至最终可能的永远失去,而不能繁荣起本地的经济来,该是多么的可惜呀。
一个强大的国家,是不能遗忘曾经的历史!是不该忽视生活在此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