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1931年出生,随曾祖母,祖父,祖母和我姑母一起从巢县逃荒到江南。祖母在逃荒途中因病去逝。辗转,一路艰辛来到江南。祖父给地主打长工,特别能吃苦。节衣缩食,常常饿着肚子到地主家去做事,就为了省一顿饭。后得胃癌去世。曾祖母把父亲送到一位私塾老先生那里,这样,父亲就开始一段读书的生涯。好像也就读了2年的时间吧。
正是父亲早年接受过私塾教育,非常重视我们兄弟三人的教育。父亲由于可以识一些字,也很聪明,能干。什么东西都会,即使不会,一学就会。用现在的话来说,妥妥的学霸。瓦工,木工,手工小制作,样样在行。小时候,特崇拜。至今我家还保留几个父亲制作的物件。记得曾经说过,我们再苦再累,只要你们好好读书就行。所以,在田地里,永远只有父母二人辛苦劳作的单薄身影,脸朝黄土,背朝天。为此,母亲也很有怨言,后来母亲也渐渐习惯了。他们一年到头在外面辛苦地挣着工分,而我们却在家安心读书,学习。正常上课的时候,绝不会让我们下田做事。除非是寒暑假,才会让我们做下田做农活。这是那个年代的家长做不到的。在我们家,重视教育的家风,在我们的小村庄,也是最浓。父母共育我们弟兄三人,无姐妹。我排行老三。他,总是嘱咐要我们好好读书,一定要读出来。从农村走出来,跳出农门。七,八十年代,农村很苦,很累。当时很多家长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而我父亲能有这样的想法,远见,实属少见。
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大哥一边代课,一边复习迎考。第一年就被初选上了,那时候当地教革组根据招生规定,所在生产队要开会征求意见。父亲买了香烟、茶叶,老妈还特意炒了家里平时不舍得吃的葵花籽,招待村里来的人,因分数低未被录取。第二年又达线,还是因为分数未被录取,而同村有个人考走了。父亲在他家吃过喜酒,晚上跟老妈谈心的话被大哥听见,父亲说今天的酒喝着感觉没有味道。当时大哥就发恨一定要考取。这时候二老已经不再叫我帮助做农活了,那时候家里有七亩多责任田,绝大部分都是父母亲种的。那是大哥是代课教师,白天上班,备课,改作业,完全用晚上的时间看书。父亲起夜经常提醒要早点睡觉,有次他出差到油榨沟,看见别人买书,他也为大哥买了,拿回家给大哥,大哥一看是《现代散文选析》,与考试无补啊。但大哥还是高兴地收下了。他就是这样一位父亲!大哥八零年考上南陵师范,父亲还专程去看望过一次,第二天就匆匆离开了。八二年师范毕业。成为一名公家人,吃公家饭了。是我们家第一个跳出农门的人。对二哥和我有着极大的影响。
二哥读初中的时候,大哥发现他跟隔壁的一个同龄女孩走的有点近。于是在父亲那里告了一“状”,结果父亲把他批评一顿。从此二弟收心,集中精力搞学习。记得那时候刘兰芳评书非常流行,如《岳飞传》《杨家将》。二哥有时候边看书边听,只要被父亲发现,他总是不给他听。二哥在我们三人中最聪明,但也最调皮的一个。小的时候,父亲拿着小竹棍边打,边吓唬他要他上学。一直跟到出村子往花园小学去了,才回家。二哥后来于一九八二年考取宣城师范,一九八六年毕业。是我们家跳出农门的第二个人。在我们村,及当时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轰动了。
我依稀记得上小学的某一天,不想去学校,于是和小伙伴们就约好了,躲在学校旁边的坟地里,到放学时再回家。但还是被父亲知道了。结果自然是狠揍。之后,我再也没有逃过课了,也不敢了。当时我初中考取高中,也是刚刚超过高中录取线几分吧,志愿也填了水阳高中。但不知什么原因,后来高中线提了,我和另一个同学就“光荣”地被落榜了。于是我们也被迫成为一名复读生。当时八十年代中期,中考时,复读生要比应届生高出许多分。不想复读。父亲反复做我的思想工作,由于复读录取分数很高,我再次落榜。父亲找人,让我再次复读,拗不过父亲。第三年中考最终考取。我的高考也不顺利。当时高考的难度比较大,录取比例很低。我也是复读于一九九三年考取芜湖师范专科学校的。我的读书路,并不顺利,但在父亲的坚持下,最终,我也跳出了农门。在当时我们大队,也仅我们一家子女全部考取,成功走出农村。在整个我们公社(即现在的乡或镇)也是绝无仅有的。自从大哥,二哥先后离开农村参加工作去了,父亲把全部精力都投到我身上,从小学一直到考上芜湖师专这段时间,父亲仍以他最初始的愿望与动力。由于家境不好。父亲一方面要大哥和二哥资助我上师专。在此,真的非常感谢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对我的资助,助我完成学业。父亲知道自己已经老了,便卖了村里的老宅,也是他最后的一份财产。除了给自己在沈村镇买了一间平房,剩下的全给了我交师专的第一年学费,和后来结婚所用。
父亲对我们弟兄三人在做人方面,也是严格要求。他自己就是我们的标杆,以身作则。父亲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生产队里的帐和窑厂里帐,都是父亲免费代做,村里哪个人需要写介绍信和证明等材料,也有很多人请他写。隔壁的渔鹰生产队的人,也有不少人请父亲写上述材料,也因此受到他们的礼遇。记得二哥有一次在街上偷别人的豆腐吃,被打,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二哥,给人家赔礼道歉。
在大集体时代,我们家里很穷,父亲仍用微薄的工资买菜改善我们几个孩子的生活,家里从没断过香烟。村邻凡去我们家串门的,父亲都会散香烟给他们抽,因为他知道家里劳动力少,虽然有三个儿子,好劳动力。但父母不让我们做农活。父亲又有会计工作,所以经常需要他们的帮助。有的家庭闹矛盾,或者村邻之间吵架,他们都愿意请父亲调停并都有满意的结局。六几年的时候,父亲带大哥去在沈村上街头孵坊玩,大哥乘大人不注意,就拿了一个鹅蛋,离开的时候告诉了父亲,父亲说公家的东西不能拿,后带我返回把鹅蛋放原处。七三年初中毕业,父亲教大哥珠算,当年就在他们单位稻草收购点开码单,并且经常去那里提醒,如果算错了,单位要损失钱的,要赔的。
父亲对我们兄弟三人在读书、工作和做人等方面,从不絮叨说教,也没有阐述过其大道理,而是用他如山的父爱与巨大的人格魅力感染着我们,让我辈感知因而自发内生动力,朝着既定目标奋斗,以至每每回想起来便对人生一切都不敢马虎敷衍。父亲,虽远在天堂,但永远在心间。他,是一个伟大的,慈爱的父亲!
仅以此文,悼念去世四周年我敬爱的父亲!此刻,我已泪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