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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残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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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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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掠过童年的灯影


村道上,新装的路灯亮了。

路灯的光,把前院梧叶摇曳的影子,投射到我卧室的窗户玻璃上,好像我童年时,灯影里嬉戏的小手掌。

 隔壁的音响里传过来不知是谁的歌声: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星星点亮我梦中的油灯/奶奶灯下缝补衣裳/针针线线陪我度过了寒冬/愿还奶奶一个梦/让冬天变得暖融融/风儿轻轻掠过山顶/微风讲述着梦中的油灯……

这歌声,把我的记忆带回了童年的夜晚。

那时候的乡间,是没有通电的。

我头一回看到电灯,是在大队部的广场上放电影。

换片盘的时候,放映员会点亮挂在竹杆上的灯炮,亮亮的,照见一大片簇拥的人群。远处的汽油发电机"嘟嘟"的声响和着我和小伙伴拥挤的喧闹杂在一起,我拼命想挤上前,因为太矮,童稚的好奇心终是没得到满足。

 祖父年轻的时候出过门,算是有见识的人了。他说他有回和隔壁王麻爹到省城安庆,去挑红糖回来贩卖。那天,老哥俩歇在一家小旅馆里,王麻爹把黄烟筒凑到电灯泡上点火,好一会都没点着。

"城里人真小气,火都不让人借个"。他气恼地嘟囔着。这话成了乡里间的笑谈。

祖父的房间有点暗,屋顶只有一块玻璃的亮瓦, 暗黑的墙壁上挂着个竹制的灯架,只是那上面的铁灯盏,我从来没见到点亮过。祖父说以前乡下没有洋油,那个是用灯草点柏籽油的。

当然,我更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像《儒林外史》里那个监生一样,不舍得用上两根灯草。

灶台上的油灯是自制的,一只圆形的墨水瓶,用牙膏的锡皮卷成圆筒,穿上棉线灯芯,用铁丝扭上挂耳,挂在灶台烟囱的牌坊上。

家里只有父亲帐桌上的那盏油灯,是在供销社买的正规商品,为了省油,宽扁形的灯芯,被父亲精心修剪成极细的尖头,略微高出油灯的马口。玻璃灯罩上,套上一个用信笺卷成的圆筒,父亲说这样油烟就不会被风吹钭而熏黑灯罩了。

 油灯下,我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和自己的影子嬉耍了。

 一双小手,对着油灯变换着形状,印在微黄的泥墙上,是我熟悉和想像的各种图案,猫、狗、鸡、羊、鬼怪精灵,无所不有。

奶奶总是一边洗碗一边温和地劝诫:莫戏了,会惹鬼的。

有时候,我穿来窜去的影子,遮挡了妈妈纺线的光亮,会冷不丁挨上一暴栗。

乡下顽童驼打是常有的事儿,并不会哭闹和撒娇。只好跑到屋外,和小伙伴们一起,追逐着天上的流云和月儿,一边跑一边唱:

月亮婆婆跟我走,/我到南京去打酒。/你一盅,我一盅,/我俩喝的醉烘烘。/你一块,我一块,/我俩吃得肉奶奶。

唱到最后一句,我总不忘咂咂嘴,把快要流下来的口水咽回去。

夏夜里,纳凉是不需要点灯的。偶尔,我会抓到几只飞得低矮的萤火虫,装在墨水瓶里,睡觉时放在床上,看着蚊帐内一闪一闪的荧光,直到沉沉地睡去。

我的印象里最亮的该是汽灯了,每逢大队部唱戏的时候,我总是早早地跑过去,只为瞧瞧那汽灯是如何点亮的。汽灯是专人管理的,管理员在那纱罩上点着火,初时黄黄的,并不亮,他用灯上的那个手柄使劲地打气,渐渐地,火苗变成了蓝色,再加气时,蓦地雪亮起来,整个的戏台全都像日间一样了。

 岁月荏苒,如今的孩子们,看到的那些油灯,只是精巧的装饰摆件,那些曾经掠过乡间的灯影,只留在我辈,或深或浅,追忆乡愁的文字里了。(朱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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