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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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顿这个人
“收废品啦！”楼下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妻子在超市上班，老顿休息在家里看电视。要在往常，老顿一定会起身去阳台，往下叫住她，然后急匆匆下楼，把存放在车库里的硬纸板、旧书旧报纸什么的，一股脑儿都卖给她。但今天老顿不，他依然坐着，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这倒不是车库里没有废品可卖，事实上，前不久家里的家电大换血：冰箱、空调、洗衣机都换新了，那些包装纸箱还都丢在车库里呢。
但老顿不想把这些再卖给这个正在楼下吆喝的女人。
老顿以前太信任她了。过秤的时候，从不在一旁盯着她那杆秤，凭她说多少就是多少。想不到她居然利用了他的信任，做起了手脚！
这是最近的一次废品交易。卖前，那些旧报纸旧书，他用体重秤秤过了，并且在上面写了称重后的斤数。老顿那样做，倒不是已经不相信那个女的了，而是想知道大概能卖多少钱？谁想到，这些废品到了她的秤下，足足少了五斤！五斤，以每斤八毛记，就是四块钱！四块钱多吗？不多。可你做生意不能这么做啊？常说，一个生意人最贵的是诚信！而你这里克人四块，那里克人三块，一月下来一年下来该克人多少钱？难怪有人说 ，别看这些收废品的，一副邋遢相，其实，他们的收入一点不比开工厂的小老板、忙工地的包工头少多少。
那次，老顿本来是想当场拆穿她的，可他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最后想，既然她这样，以后不卖给她就是了，犯不着为这几块钱弄得彼此不开心。
老顿说到做到，那女人再叫唤，他就当是没有听见。他还这样想，即便以后没人上门收废品了，那怕有可能要扔掉了也决不卖给她！
这会儿，楼下的女人见没有人应声，也就不停留开着电瓶三轮车去别的楼群叫喊了。
女人一离开，老顿又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剧。
晚饭时，老顿见妻子吃了没几口，就把碗放下了。老顿关切说：“怎么不吃了？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妻子说：“不是，想吃，但不敢吃了。”
老顿不解：“怎么啦？”
妻子说：“气死我了，这几天体重又增了五斤。”
老顿惊讶：“五斤？不会吧，看你这段时间还是很控制自己的啊？”
“就是嘛，可份量摆在那儿啊，你不信都不行。”
老顿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放下碗筷，来到阳台上，拿起那把方方的机械秤，不出所料，那上面的针不在零位上。他迅速把指针归回零位，叫妻子：“你过来。”
妻子过来：“怎么啦？”
老顿说：“你再秤一下，多少重？”
妻子站到秤上，然后蹲下看数字，不觉惊喜地叫了起来：“减了六斤！怎么回事啊？老公？”
老顿解释说：“是秤的问题。这秤有段时间没矫正了，指针偏了。”
妻子说：“难怪呢，我上星期一秤是一百零七斤，这星期我吃时尽量控制了，以为自己减了，却反而重了五斤，变成一百十二斤了。现在看来，是秤的问题，我实际是减了一斤，一百零六斤。”
听妻子这么一说 ，老顿突然间脸色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二、少年与病人
晚饭之前，四楼的少年，身子摆动，脸色绯红，额上沁出亮晶晶的汗珠，正奋力地敲打着跟前的一排银色架子鼓，那脸部表情就像稳操胜券的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兴奋又充满自信。
突然，闹铃响了，少年条件反射似地，立即停止击打，脸上稍稍显出沮丧。
奶奶从厨房里出来：“怎么不打了？”
少年垂着头：“时间到了。”
奶奶说：“你要是还想打，我去跟楼下的奶奶说说？”
少年说:“不，不能，奶奶，说定了这个时间，我们不能反悔的。”
奶奶说：“可你不是明天要晋级考试吗？情况特殊嘛。”
少年摇摇头：“那也不行，我们要言而有信。”
原来楼下住着一对老夫妻 ，男的常年卧床，需要静养。楼上少年玩打击乐器，影响到了他的休息。楼上楼下经过协商，每天少年放学后晚饭之前可以打一个小时，因为这个时候，病人也准备吃晚饭了，影响小一点。
奶奶拗不过孙子，只得叹口气：“那就随你，洗洗手，吃饭吧！”
就在这时 有人敲门 。
会是谁呀？儿子媳妇在外地工作 ，祖孙俩平时从没有客人造访。
门打开，原来是楼下的奶奶。
楼下的奶奶说：“我先生说，明天是你孙子的比赛日，他想打多久都行，千万别误了孩子的考试。”
奶奶对楼下的奶奶说：“你家先生怎么知道我家大孙子明天要考试？”
楼下的奶奶笑了：“那天你来我家协商不是说了，每月的一号要考试吗？明天就是一号，我家先生躺着没事，就记住了。”
少年听见了，兴奋地跑到门口：“谢谢奶奶，谢谢爷爷！”
片刻，激越而又欢快的鼓点又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第二天晚饭前，少年敲了楼下的门，他要告诉楼下的奶奶爷爷，他今天的晋级考试顺利通过了，当然，他还要祝楼下的爷爷早一点恢复健康，到时去看他的演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