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我“家”门口看戏
在我 “蜗居”的城中村门口的舞台上,不知哪里的戏已咿咿呀呀唱了有几天了。
我所知道的是,大抵每年春节过后都会有这么一场----虽然是国粹,小时也被大人带着颇看过几场,但,戏剧之于我,恰如年饭桌上的大肉,偶尔的挑上一两筷子还可以,若是专注的吃,怕是吃不消的。然而,父亲是爱看戏的,似乎也只有他们这年龄的老人爱看---即便是在春寒料峭的夜里。
彼时我的晚饭还没吃上,远在数里外的父亲就骑着单车到我住的门口看大戏了----这是他用自己日常少有人呼的老年机打给我的。也许他老人家很兴奋,我问吃饭吗?----不吃,早吃过了!去家吗?----不去,戏马上开了!要衣服吗,万一冷?----不要,穿厚着哩!----原来,父亲只为告我一声,他在我的“家”门口看戏呢!于是,佯佯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到:是啊,我的蜗居还能再容得下一个人吗?不能。
咿呀呀----舞台上传来的声音告诉我,戏开始了。我的眼前即时浮现出儿时村里唱戏舞台下面热闹的情景:卖凉粉的,黄白相拌,芥末子浓浓的,就着刚出炉的烧饼,吸一口那叫一个爽;卖丸子锅的,热腾喷香的丸子汤汁,飘着辣子油花,泡上自带的馍,张嘴先流哈拉子;卖冰糖葫芦的,晶莹剔透酸甜粘;卖澄茶糕的,甜香软面黄灿灿;卖甘蔗的,节长汁多皮好剥;卖溜柿子的,酸甜辣口真败火----每个小摊前都是人挤人,客催主,摊主乐得屁颠屁颠好忙活!----于是,我决定去看看吧,因为即便没有这些,不是还有父亲吗?
然而,人群中并没有找见父亲。打他的老年机,怕是没有听见,心想戏完后我就守在门口一定会碰见他老人家的。---戏台上,四个角,两男两女,两老两少,正演老生喝下一碗羊肚汤后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小生就要见官告老旦和小旦——原来是《窦娥冤》。再往下看,自然闭着眼睛也知道啥结局了,只是因了知道父亲在看,也就一并看了吧。 -----咿呀呀……呛咚呛……咿呀呀……呛咚呛------人渐渐地散去,有叫好的,有叹气的,有责骂的,一阵乱哄。
戏终人散。然而,不知何故我终未在乱哄中遇见父亲。----大约不知何时他已随着人群离去了。我只好独自回到我的“蜗居”,不知该不该责怪他的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