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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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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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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径

中国的亭台楼阁和山野小径总是与诗人有关。“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说的是楼阁和路;“江山无限景,都居一亭中”,说的是亭台;“独步荒郊暮,沉思远墅幽”,说的是山野小径。亭台楼阁给诗人提供了指点江山,吐纳云气,旁若无人般抒怀明志的好去处。弯曲通幽的小径让中国诗人“会景而得心,体物而得神,则有灵通之句”。千百年来,亭台楼阁和山野小径不知成就了多少流传千古的诗文。

亭台楼阁给予中国诗人更多的是“坐观万景得天全”,似乎离自然还有点距离。而山间、林间和田间的那些弯曲的小径,让诗人密切接触了自然,一花一草一木都能唾手可得而体验着生命的本真。行走期间,无论是柔枝嫩叶,还是闲花野草,都空翠湿人衣;无论是绿草茵茵还是秋草黄黄,都依依多情。信步在这些弯弯曲曲的小径上,飘暼上下四方,可阅尽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徜徉其间,心灵与大自然的静美相遇,你的心胸之门,就会自然而然地打开,饮吸无穷生机于心间,收纳山川大地于胸内,你的心律便会与大自然的节奏合拍,立马仰俯自得,多了些动情感意。这种本能性的特征,是一种心理、精神层面的返祖现象,因为人类的祖先最初就生存在山林。在山林里为生存而奔走,走得久了,就踏出了许多弯曲的小径。这最初的记忆就深留在了遗传基因中。

贴近自然,融入自然,热爱自然的这种心理、精神层面的返祖现象人人都有。最美的自然生态,不在喧嚣的都市,而在山间、林间和田野里,通向它们的一定是那些弯曲的小径。

苏东坡曾经发问:“岂知俯仰之间,有方轨八达之路乎?”应该有。在中国诗人的心目中,山野的弯曲小径,便是俯仰之间,可以一笑的“方轨八达之路”。灵隐寺这深山古寺,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云烟万状。寺旁有条一千多米长的灵隐道,道不宽路不长,并非四通八达,却是思绪可以俯仰的“八达之路”,一千七百多年来,走过白居易、林和靖、苏东坡、张岱、徐志摩……我想,这应该称为“中国诗人小径”。

剑桥大学那河边金柳旁的小径也不长,却走出了徐志摩这个中国现代诗歌王子。一首《再别康桥》,让《剑桥文学史》上有了徐志摩的一席之地,并和华兹华斯、拜伦和罗塞蒂等剑桥文豪比肩而立。为纪念他,在剑桥大学“徐志摩花园”中专设了一条“诗歌小径”……

纵观中外,似乎幽静的小径更属于哲学家和政治家。海德堡古城有一条著名的“哲学家小径”。在这条蜿蜒数里,覆着野花或野莓的羊肠小径上,歌德、亚斯培斯、黑格尔、韦伯、海德格尔……都曾走过。在福建武夷山五夫镇也有一条小径,据说这是哲学家朱熹当年常走的路,被后人称之为“中国哲学家小径”。庄子说自己整天是在山野里散步,他常走的那些山野小径,不知留下了多少沉思的脚印。

1969年10月,被下放到江西新建县拖拉机修造厂劳动的邓小平,每天都沿着一条小道从住地步行到工厂,风雨无阻。沿着这条小道一走就是三年四个月,这条小道被后人称为“小平小道”。在这条小道上,邓小平不知思考了多少重大的理论问题,“从小平小道延伸出去的,是一条通往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康庄大道。”

……

是不是大路和小径给人带来的情愫截然不同?大路喧闹,易生烦襟浮躁?小径幽静,能释躁心,迎静气?唯有静才能沉思,才能悟得透“理”吗?不见得。那些“诗人小径”和“哲学家小径”也走过许许多多不是诗人不是哲学家的人,但他们多数并没有“会景而得心,体物而得神,则有灵通之句。”

我也喜欢登亭台楼阁去“望”,但限于“眼力”,望得不那么远,更谈不上围八极于寸眸,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抒千古之心胸了。我也喜欢在幽静的小径上徘徊。公园里的那几条诱人的小径,我不知走过多少遍。可四季给我的感觉却因情绪的不同而完全不同。情绪好的时候,看到的全是善鸟香草,情绪不好的时候恶禽臭物满眼。徘徊在这些小径上,任凭外在的景色,譬如花、叶、风,雪、雨和说不清的气味来支配自己,让各种思绪抓腾的心浪上下翻滚,就是吐露不出足以能准确表达心迹的文字。笨拙之手写下的文字,既不能叙事井井,又不能说理娓娓,更不会“有灵通之句”。看来是学识浅陋,脑洞不开,虽百情有触,却拿捏不准,无法遣怀寄意。到头来,万般情愫和思忖只成一声轻叹,落得一个“闲逛”而已……

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那些幽静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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