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干生
插红薯苗
插红薯苗应该是阴天
最好下点毛毛雨
遇上大晴天
母亲把红薯苗放到
阴凉处并洒上水
夕阳西下时分
母亲挑着满满箩筐红薯苗
深一脚浅一脚
来到早已整理好的地头
一边想着像头顶星星般
密密麻麻的满地红薯
一边重复着熟练的动作
两指夹苗 躬背弯腰 入土 浇水
像一个挪来挪去的球体
在夜幕的笼照下
渐渐模糊消失
插 田
把水田打磨成豆腐块
须有操作犁耙耖的娴熟
还得与老黄牛配合默契
双脚跳进田里就像陷进泥沼
做出俯下身子
双腿半弯曲的虔诚姿态
左手拿捏团队
右手布阵点兵
拖泥带水背后要具备
一双倒行的的眼睛
很快一片绿色
横成排竖成行
不亚于阅兵阵营
蹲桩逆行的姿式
看上去很优美
其实足以与少林功夫
一较高低
开 镰
蝉着急地亮着嗓门
就像拉着风箱
为一场仪式加热
铁匠铺的顾客陡然多了起来
进进出出就像穿堂风
吹得铮亮锋利的镰刀
迫不急待地发出撞击声
粮仓收拾一空稻场干净如镜
妇女们浣洗河边也做好了功课
此时金黄的稻禾正期待着分娩
然后来一场田野大点兵
待到明年春姑娘临近
再次破土而出
重新焕发春的油绿
夏的金黄
打 稻
肩负打稻的重任时
我已长成了小伙
双手紧握一摞稻禾
向右肩高高举起
用力朝着木桶板正中砸去
稻谷如雨而下
八十年代有了打稻机
轻轻一踩踏板
簌簌几秒钟稻谷脱离干干净净
后来有了现代化收割打稻机
发动机“咚咚”一响
一边吐出粉末
一边向袋口输送干净的稻谷
如果让我再来一次选择
我宁愿选择四方木桶
因为它带给我
是高效机械代替不了的
吃苦耐劳的精神
让我受益不尽
双 抢
热浪严严实实包裹着
田野里的金黄
脚踩打稻机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沐浴着整个身体
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眼晴里一堆堆金黄稻谷
从黄色液体中流成了小山
一个回眸
酒瓶绿色
在葱绿的青稞上荡漾
退 林
一根根鲜活的生命倒下了
在明晃晃的刀下
点亮生命的大片绿色
曾经寄予几代人的希望
每个周期的到来
老农腰包都会鼓起生活的向往
望着眼红的挖掘机
和破碎一地希望的根系
老农像面对一场绝后的生死决策
眼神呆滞
心里失去了方向
清 淤
老屋背后的小溪
默默流淌着光阴
谁也不知道它的年纪
老鲶鱼躲在老树根系里的秘密
龟王隐身在深潜中的神奇
给予童年的快乐像水草勃勃生机
掀开沧桑的历史那一刻
所有的画面被撕开
泪水化作污泥
转身咆哮的洪水
带走一切记忆
挑 坝
平地上建起高楼大厦
在人们心里已经习以为常
如果沿着一条大河筑起一座大坝
像三峡那样就觉得不可思议
六七十年代的我曾经卷入
红旗招展千军万马的挑坝浪潮
一张张锄头的坚持
一担担簸箕的容量
让我相信愚公移山
同祥蕴含着以少积多
坚持不懈的道理
打 麦
五月田野
绿草镶边的舞台
金灿灿的麦杆
摆放成好大一张五线谱
连枷上下翻飞
打着弧形连接符号
“啪_啪_啪_啪”
丰收喜悦的歌舞
在伴奏声中
一群草帽姐们
拉开了序幕
送 灵
村庄 。一条条披肩白布
拖着长长的悲痛
送终,在膝下虔诚
铃锤有节奏地叩开
阴曹地府的门扉
念经超度,从死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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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尽阳间的奢侈,顷刻都将从
熊熊火光里向天堂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