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和猫

小楚是只狗，母狗。她当狗妈已经四五年了，每年都要生二窝狗崽。

她的主人并不叫她小楚，也不是很喜欢她。她跟她的主人一起成为我的邻居也是在四五年前，她还是半大狗，性情特乖巧，一点不畏生，常来我家窜门，与我亲善。妻不喜宠物，但居然不讨厌她，我就有机会喂她些吃食，她就更是常来常往。

她是哈巴族的，短短的腿，个子精巧，瓜子脸孔，讨人欢喜，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所以我唤她小楚。小楚是她原来的主人送到乡下的亲戚来的，投到这新主人的家。

也在那年我家老鼠猖狂，深夜搅人安眠，居然有时从楼上摔到楼下，哔哔剥剥响一路。妻到哪家要了只猫来，蛇皮口袋装着，在腰间绕转几圈，说这样猫便能喂家。果然猫没有跑掉。不久鼠患就轻易除掉了。我并不见猫咬到老鼠，可能是鼠畏于猫威就逃遁了。

那段时间，小楚的身材就发生了变化，肚子变大，快要触地的样子。我明白她是只母狗，要当狗妈了。不知怎的，我心里倒有点疙疙瘩瘩，像被夺去了她的美丽似的。

不久她当了狗妈，深夜狗崽呜呜的叫，稍有异响，小楚就汪汪吠一通。我本常失眠，如此更烦躁，不免心生怨恨了。那段时间根本见不到小楚，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那份怨恨也只能隐忍了。

约过了一月，那天中午我回家见小楚躺在她主人门边的一件烂衣服上，蜷伏着身子，双目投向我。我惊奇，侧眼看了看，见有四只小脑袋在她的腹下蠕动。她的主人就笑着凑过来说：“你看，你看她的崽崽儿她不咬，别个来看她要咬的。”这话不知是否确实，可一份感激油然而生。我深情地望着她，她虽瘦弱了许多，但浑身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再过一月，小楚的孩子全都被主人送人了。小楚变得忧郁而安静，又常不声不响地来我家窜门儿。我家的猫很温顺，她俩常在一起玩一起躺着。

那天下午的时候，我在清理废旧东西，偶抬头见小楚躺在地上，我家的猫正安祥地吃着她的奶。我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唤妻快来看。小楚并不惊慌，就像母亲喂养孩子一样，充满慈爱。阳光从楼房的空档穿射过来，照在玻璃门上，散了一地的光辉，笼罩屋里的一切。

我家的猫把老鼠都吓到别家去了，别家人下了鼠药，快死的老鼠往我家窜，我家的猫逮住吃了，被药死了。

小楚还活着，每年都要生她的孩子，生了又被主人送了人。送了又生。

每当见到小楚形单影只的时候，我也会想起我家那只死掉了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