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前的一天

昨后半夜就开始下雨，断断续续不停。

明天始休国庆中秋长假八天。

值班一周下来，身心俱疲，今天可算到了最后一天。值班期间在校住宿，晚睡早起，且不能安稳落觉，白天人常处于半迷糊状态。第二节课去休息室躺会儿，担心着第三节语文课，不能合眼，又接到电话告诉区校保支队来了，去迎接检查；午休卧床，枕上提心着要替班主任放学；下学回了家，丢心落肠把一摊饧肉掷床上，又深恐睡将过去，——夜晚失眠会导致两三天精神不振。

日子重叠着一层一层困倦和忙碌，痛被时针穿透作一圈一圈的轮回。

望窗外，烟雨弥蒙，江水浮光隐隐若现，两岸山色缥缈如痕迹，唯闻採砂船在烟雨深处的江面轰鸣，混沌如鸿蒙初开，像在莽原上站立住望来路迷茫，瞭去路不知身在何处。

一辆120急救车鸣着警笛从医院大门口冲出，急急往涪陵急救中心跑。看着车后腾起一条水雾，像急救车在大口着急喘息，堪怜车上那垂危的生命正被死神无情蹂躏。车转进山坳，警笛仍悠长可闻。人的生命脆弱而短暂，就是两首歌之间的距离：一首生日歌，一首哀乐，其间要遍尝五味亲历八苦，概莫能外。

一老妪手持一截竹竿向着她的小狗敲击公路沿，一边谑骂：“瞎了眼睛了吗，要往公路上跑！讨死的，狗东西！”一辆乳白色的轿车驶过来，慢慢减速，停在老妪跟前。估计司机不明白老妪挥舞竹竿的意思，摇下窗来，相互说着什么。车又慢慢驶离。她还骂：狗东西狗东西。也不算骂，它确是狗东西。好可笑，狗东西反而跳跳的离她远去了。世间许多事也是如此，一但超出了控制的能力，就只好撒手了。老妪干瞪眼，奈何不得。

驱车去江边。细雨还在漂洒，雨丝像穿过结满灰尘的蛛网，沾住在车的前挡风玻璃。揿下座旁车窗，捋起衣袖，雨沾肌肤，凉意浸渗，入脑入心。车缓缓滑行，听到车轮撕裂泥水的声音，也撩起心上涟漪。

来到码头，如今早已无船泊靠。二十年前公路交通不发达，这个长江码头却异常繁荣。我曾也是那趸船时常往来上下的旅客，江水延伸了脚下的路，轮船实现了跨越的梦想，码头既是大众的起点也是终点。如今公路四通八达，起点和终点被个人规划，快捷便利已被普遍享受，码头门前冷落，趸船遭拖走。回想晃如昨天，许多辛酸冷暖沉淀心底。日子跌跌撞撞过来了，终走不出自己的宿命。曾看到隔条河沟的风景，就想跳过去拥抱，可窄窄的一泓水就是过不去，现在学会了放下，明白了隔岸欣赏也是一种情怀。

欲拾级而下至江边浇浇水，还想打几个水漂儿，但梯步上满是淤泥，还有青苔，看着就提心吊胆。八月中旬长江上游大面积暴雨，长江水位迅升，是100年来的最大洪水。由于三峡水利工程的作用，长江两岸人民的生命财产却安然无恙。水退留下了淤泥。之前这里是干干净净，可以尽情玩水，长江是母亲河，真是有跟母亲亲近的心动呢。

车至连拱涵洞，路面淤泥太深，不敢前行。想起那年捡浮柴的老妇溺死于此，更觉一时背心生寒。调转车回返。思绪游离，浮想纷乱。

猛想到今年国庆中秋同日，这可是19年才有一遇。

在我，感觉什么“节”“日”并不是好事，凡大势宣扬的东西，必是处于低迷困境需要拯救的东西。中秋节因为月圆而赋予了它许多美好的与“圆”有关的憧憬，如“花好月圆”，“团团圆圆”等。在我感觉，凡在喟叹“圆”者，必处在“缺失”的痛楚中。遥想坡翁的那个中秋夜，欢饮达旦，大醉，何也？饱饮离愁之苦酒也。家人不能团聚 ，兄弟不能相见，只能寄意于明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知道国际日有多少吗？一月二十日国际大屠杀纪念日，3月21日世界睡眠日，3月22日世界水日，3月23日世界气象日，3月24日世界防治结核病日……共61个。

今天我们的什么“节”什么“日”还在生长，这也正说明我们的生活还在不如意中。祝愿有一天， 中秋月成为“节”“日”的一个句号。

不觉暮色四围，人家窗里已有如芒灯光闪闪。

车载音乐播放起草原歌曲，旷远苍茫，却与眼前景致相去甚远。但却让我的心敞亮开来，脑里一幅美妙画面：无垠的青青草原，野花遍地，牛羊如珍珠流动……

轻轻地，我提高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