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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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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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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天空

狗尾腊月廿四,学生寒假已归家,阅卷老师麇聚涪陵职教中心。午饭后我被一畦含苞待放的茶花勾留住:其时正是萧疏冬雨飘洒,那些满树满枝满桠的红嘴花蕾万分享受似的举着,被那些黯绿的茶绿的葱绿的苹果绿的叶子心甘情愿地托举着。雨珠分外多情,从花蕾瓣边轻柔滑落到绿叶上;有挂在花蕾尖上的,看着积得越来越亮了,一骨碌调皮似地就躲进花心里去了。我渴望伸手接住那从花心渗出的雨滴,濯我鄙俗的尘垢。但脚边赫然有警语“禁止入园”。

俗眼欣得明亮,尘心了然拂拭。没见过雪景中的茶花,想那白红绿构成的图画多么美妙,定然就是《红楼梦》里的群芳赏雪图。当然翻坎金鼠春到,满园芳菲,又是一番花团锦簇艳景。念及杨朔《茶花赋》的云南昆明,更思及大节将至,大江南北,海晏河清,其乐融融。

廿五,正是石沱逢集,雨后初霁,天蓝蓝光柔柔。新冠疫情在电视上恣虐遥远的他乡,但节前的俗喧全不如往年鼎盛,熙熙攘攘得沉重。

涪陵区书协来镇送“福”书春,镇政府大楼前别样春意盎然。

廿六日,石沱镇书协送“福”下乡,到精准扶贫户书春。手拉着手的祝福,目光对视的期盼,盛开着人间温馨的芳香。

石沱新街距老街约一公里,三峡库区移民新建,同在长江南岸,一个比老街处要大得多的回水沱边。

老街如横卧山脚随山势起伏的隶书“一”,若乘船江上眺望,地标性的建筑就仨:山顶上的卫生院,左山边的镇政府、邮电所,右山脚的镇中心校,把这三点连起来,就是斜放在山坡上的一个三角形。砖混结构的房屋不多,是供销社的商铺、涪陵轮船公司的候船室,其它土著居民房皆依山杂建,有土墙青瓦房,也有穿斗结构四面竹篦屋顶盖青瓦的老土房。层层叠叠,攒在一堆,就像山崖下的一个大山寨。这是老街三峡库区蓄水前的旧貌,现在的老街凋敝如风烛残年,主要用作陇海石化的江上输油码头。

新街上下两条街道,临江是移民街,原老街的土著居民大都集中安置在上半条街,下半条街有镇卫生院、司法所、社保所、派出所,还有一家国营榨菜厂。上面的一条街是商业街,逢双赶场,繁荣热闹。镇政府雄踞在这条街的中部,邮电所、信用社集中在西街头。中段连接两条街的是镇中心小学。镇中学却在最西端的入场口。

年前的石沱,无论是老街还是新街都焕然一新,两旁街树全披挂上彩灯,累累的满眼琳琅。夜幕四合,华灯齐放,彩树闪烁,争奇斗艳,好比天上人间。如若夜雾迷蒙,远望街景,恰似两座星系样缥缈。

疫情从电视上演绎到生活中来了,戴着口罩的行人也零落,纵然熟识也不再寒暄,面冷眼冷,都提防着一段距离。超市安排了保安,禁止未戴口罩者入内。

这样冷的天,天色阴沉得发蓝。雨雪霏霏,淅淅沥沥的疼痛;寒风凛冽,萧萧瑟瑟的清寂。

除夕夜,街市华丽无人赏。有几个玩童拖着燃放鞭炮在街上奔跑,四五个孩子围坐在一家紧闭的门前蹭网,陶醉在他们的世界里。

疫情更紧张了,早晨开车上去吃饭,见一群戴红袖章的防疫志愿者围着我家门,以为是隔壁家偷卖猪肉事发,又不像。一个在抬我家的卷帘门。心犯嘀咕,难道是我家有事?我未备口罩,不敢下车,坐在车内观望。一会儿那伙人离开了。我打电话给妻,没人接。终于妻很费劲地抬起了门,我进屋,妻报怨说,听见有人把门踩下去就晓得糟了。原来是防疫志愿者不允许开门营业,见我家门开着,就来关下,不知我家门是坏的,关下就难以开起。多方找人求人,疫情期间找不到人来修,我家通宵都是夜不闭户。

晚上,有菜农把菜拿到街边偷卖,买卖双方都不讲价,只说多少钱一把,买者付了钱就拿走。大家心照不宣,像地下工作者。

疫情势如洪水猛兽,举国封城,附近所有乡镇都封锁,社区全封闭,进入乡村的公路被石头阻断。防疫志愿者穿行于大街小巷,劝阻堵截胆大妄窜者。

重点隔离室设在老街废弃的原供销社职工宿舍,一对从湖北返家的夫妇隔离在那里。铁门紧锁,每餐有人将饭送到门口。他们遇上高速封道,在一个出口待了三天三夜,实在忍不过,驾车冲出收费站,被警察捉住,一路被护送到镇政府。

开车去学校,见邮局路边那家有人离世,孝子跪着往一个盆里烧钱化纸。听说逝者女性,八十多岁。中午开车回家,又见孝子头包孝帕,在棺材前作揖磕头。没有哀乐,没有火炮,没有响器班,有几个帮忙打杂的人,场景冷清凄凉。下午又开车路过,见多了几个戴臂章的防疫自愿者,又见场口转盘处增设了一个检查点,有十来人的样子。

疫情猖獗,且不说人人自危,就是政府为了镇民安全定然也不允许群聚。

感同身受,深表同情。病毒害人,伊于胡底!

为阻断疫情蔓延校园,教育部决定2020年春期延迟开学,要求利用网络平台,“停课不停学”。各地、各校先后开始了网上教学。

菜厂已经恢复生产,工人们进入厂区戴着口罩,测体温。门岗拦下一辆面包车,下来几个工人。司机递支烟给门卫,他把烟夹在耳背上。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疫情快结束的黎明宁静而祥和。

天转晴,地气蒸发,倒生一丝凉意。

地上虽无多少积水,仍不宜远行,更不宜步入草坡。

找我熟悉的几棵树,二三天下雨可有什变化没有,令我惊讶的,满树的新枝已完全长成,嫩黄嫩绿的颜色,跟举着它的老枝连在一起,弱弱地挑在空中。

那棵树叫不出名,树冠上全是黄里泛红的新叶,一大片。看着就用手去抚摸,心里却害怕碰疼了它。

红叶李的新叶已蓬勃一树了,嫩嫩亮亮的赭色,惹人眼,令人莫名的惊羡。

古人尤双柑斗酒听黄鹂,我亦独自一人赏碧玉,好不快活!

连雨不知春将去。天色阴沉,愁云惨淡。本就无处敢去,更兼了这不阴不阳的天气,平添出许多无奈。要是有风也好,可以看风摇树枝,树叶在地上被风卷着打旋,可以听竹林叶鸣沙沙沙沙。果然来了一股大风,将一张纸片从这一墙壁又撞到那一壁墙,然后飘向空中。雨也来了,狂泻在空寂的世界里。风雨媾和,好哇,看他们缠绵着飘飘洒洒,绵雨中当然要有一个未蒙口罩的撑着红伞的静女,她心怀幽思,姿态绰约,自顾自怜地走着。

雨后清晨,群山近绿远黛,山间岚霭氤氲,轻飏接天。长江逶迤东去,江水明静如练,飘系于大地怀里。天空灰蓝而高远,空气清凉,有淡淡的青草味,还有各种花的香,沁入心脾,洗人铅华。四围禽鸟欢愉,鸣声上下,斜影乱飞于树丛楼宇之间,有一片羽毛在空中旋舞着掉落下来,粘在了树梢的一张树叶上,没粘住,直飘落到地上。水凼边沉淀出一圈一圈黄色的花粉,一只狗拿鼻去嗅伸舌去舐,打几个响鼻跑了。

太阳升起丈把高,红彤彤的一个圆球浮着,粉红的纤云像因风飘摇,像红烟在升腾,把那一方天空映红了。

太阳下面是江水,江水里也有一个同样的太阳,也有一片同样的天空。一艘船从容地开进太阳里去,把太阳碾碎,霞光被扯长弄柔,在船的四周漂散。船又渐渐开向天上的那个太阳,努力远去,却钻到山的那边去了。

江水又变成蓝色。这里长江是一条静默着的湖,水皮上有极细极细的鳞纹,闪闪烁烁的,跳耀着满眼的光点。我知道这是春风吻过的印痕,我的脸也被这凉凉的,柔柔的,满怀万种情愫的纤指拂摸着,撩拨我的心扉,投进心湖里去,在心湖的水皮上也漾起同样的春波,泛向无边无际。

蓝水与蓝天映衬着,天的蓝比水的蓝更嫩,更润,更亮,也更有层次。太阳周围那片天蓝成一片白光,还镶有极淡极淡的橘红;更远些就是晶晶莹莹的蓝,似双瞳剪水,像要把人的魂儿也吸了去;再远些就有极薄的纤云飘着,像是挂在美人脖颈上的白纱巾临风轻飏,露出了那极标致的美人骨来,仿佛还能嗅到极致的美人香。

我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天空!我默默地望着这绝美的江天,沉醉在这一片明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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