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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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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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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株天竺桂

春,万物的催生婆,牛年的催生婆催得早催得勤催得紧,律回鼠晚冰霜少,也许鼠年疫情抑制了大地的阳气,春一返人间,草木如得了号令就摇旗呐喊起来。

新草眨眼钻出土表,山野被魔术师用一块黑布一遮过一夜间便绿得翠亮,野花遍地风流,桃花李花梨花樱花等等花,随春风的衣袖拂过来又拂过去,变幻着绰姿缛彩。风约江蓝水平铺,岂一个平湖了得,简直是慈母温酥的胸膛慈母的情怀。天湛湛云皛皛,杲杲日光,似鸟身人面的句芒端坐祥云俯瞰可爱人间。


这所乡镇学校真算得是个大花园,寒假未得以修剪整理,一开学还没顾及到那些花草树木,不经意间它们竟然恣意生长开放。那棵逾世纪的黄葛树,虬根盘曲,雄踞在近一米高硕大的莲花平台上,如跏趺而坐的庞然树佛。巨干高近三米,横柯如桶粗,枝枝斜生二三丈,一把天然绿色巨伞。有几枝长得太过疯狂,几近匝地。叶片肥润繁密,重重叠叠密不透风,上蔽不见天日。

他在树下吸着烟,有一身的静气,是得了禅性还是悟了道?这棵树是学校的魂儿。

园中的紫薇树枝条已抽出新叶,绿鞭一样举着,舞着。天竺桂枝繁叶茂如摇滚歌手披纷的长发,浓密飘逸,个性张扬。围墙一角的几株梧桐,满树的桐花开得珠光宝气,叶子肥阔绿嫩,招摇抢目。杨树、垂柳、广玉兰、白杨树、樟树等等树,哪个都不服输,把校园弄得沸沸扬扬。

行道树小叶榕的气生根胡须样飘拂着,长得太过分,会刷到高个儿过客的头顶。

金色的迎春花流动成一片星河; 樱花如雪,却有粉色的梦,似云,却比云空灵;月季花最善搔首弄姿,招蜂引蝶;太阳花才是这里的校花,他们是阳光和大地的儿女。

他款步向前,前头有蝴蝶引路,融入季节深处,享受花草树木适其本性的安怡与舒服。


岁月静好,芳时填填。新冠疫苗开始接种,中国疫情渐渐淡出生活,美国疫情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快半学期了,学校工作步入正轨,上级各项督促检查紧锣密鼓。环境整治刻不容缓,校容校貌得到极大改观。

花草树木都修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紫薇树砍去了长枝,全是杵在眼里的瘦嶙嶙的拐棍;园里的马桑都剪成平头,叶子零零落落,枝枝杈杈的一丛丛;天竺桂,广玉兰,梧桐树,雪松等等树,长长的枝条都砍掉,收拾得如着装齐整的司仪。草坪长得勤,不到四月茸茸的铺了一大片,翠色如染,现被理了发,他巡睃,眼晃晃,光秃秃的泛黄光。

好了,一切都很像个样子了,没有一件碍眼的东西。暖阳普照,春风流畅。

还是有一个疏忽,检查领导严肃指出,那棵黄葛树枝叶过逾繁茂,阳光不能彻照,地面生青苔,学生玩耍易滑倒;再则树上集鸟众多,鸟粪撒地,清洁是个问题。当场下达整改令,限期整改。

事情得以完美解决,用围栏圈住黄葛树,并贴警示牌:地滑危险勿近!


工人毕竟拿钱干活,不是主人,在足迹罕至的一角居然让两棵天竺桂得以逃劫。它们生长在两个大理石砌的土台上,两丈许高,姿态自然巧雅,婆娑浪漫,天趣盎然。

尽管都是天竺桂,但它们叶子的颜色并不尽相同。同者冠顶都是鹅黄,中部翠绿,深处却黯绿,都是一树的绿艳闲且静。不同者是那一株,鹅黄的那些叶片的边沿有一圈浅浅的粉红,像是撒娇害羞。

灼灼日光使得鹅黄的叶子更加娇嫩翠黄,在繁密的枝叶间有蜜蜂飞进飞出,有蜂就伏在花颗上采粉。天竺桂的花形与桂花相似,白色,更酷似茉莉花,但要小得多,都没有这两种花香。天竺桂的花香极幽淡,空气中几乎难以嗅到,如果取过一支来,静了心,拈嗅一鼻气,在灵魂的深处就会感应到这种花香。蜜蜂的嗅觉也许要比他灵敏得多。他仰观俯察,心灵与之对话,有一种幸运和愉悦潮汐一样漫过心底。

清明时节的暖风甘雨中,它们是陶醉的,霏霏的雾状雨幕,梦幻似的飘拂着。那些叶片上都沾积着密密的细小的雨珠,要得一丝风过,晃动了高处的叶子,那些雨珠便开始滑动,滚成颗颗大水珠,滑落到下面的叶子上。所有的叶片都做着这样的游戏,两株天竺桂就这样沐浴在春雨中了。

傍晚的时候它们的野性就暴露出来了,群鸟来闹林,叽叽喳喳喧嚣,两棵树在颤抖,像是敞开胸怀来拥抱,更像是跟群鸟玩闹。在这个角落里,除了他,没有谁会计较在意。

两棵天竺桂边就是围墙,围墙外,霜打了的芭蕉,四月还举着一丛丛灰色的枯叶,被风裂成丝丝儿和片片儿,昨夜下了雨,叶片湿重,有风拂过,也听不到窸窣的乐音。估计再过一二个月,枯叶会败落掉,而在那败叶的根处会抽出一支支像收拢着的翠绿的雨伞的蕉叶,再展成一把把蓬蓬勃勃的芭蕉扇,把一丛丛葱茏的芭蕉树还给大地。

在这小小一隅,他踱步于这个小小的世界,能领悟到一种自然天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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