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死亡

一    刷视频，听见母亲在哭

雨中，末班巴士缓慢碾过退潮的喧嚣

满载一车昏昏欲睡的光和几位乘客

他们的手指不停地揉搓手机屏幕

好像在淘洗金子

一位中年妇女的惊叫，立刻把几颗头

 拽在一起。她刷到了一个视频

一位母亲把儿子的手机扔出窗外

儿子也跟随手机射了出去

我怎么也找不到这个视频

手一直在颤抖

指尖下

听见很多母亲在哭

二    明亮的死亡

在某片树林，那对麻雀

有他们热烈的爱情，召唤他们

奋飞于明亮的天空

猛然，眼前一团白光

叫停了他们的生命

一块透明的玻璃篮板

撞断了他们的脖颈和翅膀

像两粒石子相继坠落于地

那两声沉闷的黑色脆响

鞭子一样

抽得大地钻心地疼

命运之途，谁安排下他们

明亮的死亡

三   立秋夜

夜半醒来，惊觉月亮趴在窗上

偷听我的呓语，顿时

水晶般的梦乡碎了一地

不曾想，我拾得一片立秋夜

像数帧定格的黑白片

空明，缥缈，如倒影

万籁的配音奇妙地静

好像我前半生的回放

江风吹我，吹我一身轻飏

激起我心底的凉

四   打羽毛球去

年轻的时候，爱好篮球

气鼓鼓地蹦得老高

现在，羡慕羽毛球了

千年老腰在场上晃

心，借助球拍

在天上飞

五    蜗牛

种盆葡萄，引藤上铁丝网

让它的荫庇护别的花草，以及

喜欢独守凉台的我

葡萄串摇晃的影子和芬芳

熨平我内心的皱褶时

那只蜗牛

什么时候也爬上了葡萄架

六    蒲公英

母亲常远眺的那个土坎

长着一丛葱绿的蒲公英

种子的绒球已飞走

空立着褐色的枯茎

      像母亲顺着风的方向

      固执一个不可逆转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