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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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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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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生修得到梅花

春雨蒙蒙,撑了一把油纸伞,去香雪海看梅花。

香雪海在苏州光福的邓尉山,因漫山遍野梅花锦绣,又因清康熙帝、乾隆帝数次光顾,很早光福梅花遂得“邓尉梅甲天下”的美誉。有一首诗名《香雪海》: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仍犹在,雪海何处寻。莲露沁芙尘,蓉花怡纷凡。芳颜如冰清,润物思玉颜。抒美丽忧伤,醉纯色浪漫。观晓宁娇娆,赞雪花依然。

作者清朝宋荦,有一年春天登马驾山赏梅,只见白梅似海,暗香浮动,天姿皎洁,冷艳如雪。领略了“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的意境,感慨万千,给它取了个千古叫绝的名字“香雪海”,并题词镌刻在马驾山的石崖上。自此香雪海闻名于世,是江南赏梅胜境。记得 亦舒有本书叫《香雪海》,写了一个名字叫香雪海的女人的故事。

香,梅之幽雅;雪,白梅如雪,海,梅密如海!香雪海,多么好的名字,仅仅默默念上几遍,已觉暗香盈袖!

年年岁岁与梅伴,我家院子里有梅,无锡梅园也是赏梅胜地,但每年早春二月,为什么都爱舍近求远来香雪海探梅?一是因为香雪海的梅与别处相比以漫山遍野动人心弦,二是要买香雪海附近一位名叫徐泉福老人腌制的梅子桂花酱,平时做甜品,如芋头,圆子,鸡头米等等,只要挑一点梅子桂花酱,真觉得味道绝佳。我问过老人,为什么他的桂花酱这样好吃,老人说秘诀便是他用了香雪海的梅子与桂花一起腌制,每年香雪海的梅花谢后梅树上便会结满一颗颗青翠的梅子,当地山民便摘了梅子做蜜饯,最著名的是梅子桂花酱;三是赏梅结束后可以去附近相熟的饭庄品尝湖鲜,喝一杯沾染了梅花香的碧螺春,一举三得,算是每年春天里的幸事。

大概是因为下雨,偌大的梅林间似乎仅我一个人在梅花间徜徉,又仿佛万千梅花为我所开!梅花盛开在春雨中,红梅娇艳欲滴,白梅清雅高洁,绿萼梅花如仙女一般姿态万千。花瓣上沾着点点雨珠,愈发动人。我痴痴地凝视着雨中的梅花,梅花也深情地凝望着我;我陶醉地作了一个深呼吸,梅花便一往情深地赠予我一缕幽香!

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需两三枝。古人有诗言:“一生知己是梅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树繁花,那是经风霜自傲骨,开在心尖尖上的梅花!梅花香自苦寒来,千枝瘦影,漫溢暗香,古人的咏梅诗句中,也是千篇清瘦,瘦而不馁,香而不媚。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你看,驿站之外的断桥边,梅花孤单寂寞地绽开了花,无人过问。暮色降临,梅花无依无靠,已经够愁苦了,却又遭到了风雨的摧残。梅花并不想费尽心思去争艳斗宠,对百花的妒忌与排斥毫不在乎。即使凋零了,被碾作泥土,又化作尘土了,梅花依然和往常一样散发着清香!儿时读陆游的《卜算子咏梅》,觉得有点悲伤,有点不合时宜,如今倒很爱这种干净明快,觉得是一种人生被裁剪后的表达,特别是此时此刻,伫立在雨中的香雪海,陆游的咏梅,写雨中的梅花,就显得尤其的真实。

另一首写雨中的梅花是宋朝谢枋得的《武夷山中》。“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清风野水涯。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尤其喜爱: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谢德访是南宋时的大臣,爱国诗人。可以说他作为南宋的高官,虽然在朝堂之中备受陷害,但是他誓不降元,反而在民间组织力量抗元,穷困艰苦,长期流亡在穷山荒岭之间。这首武夷山的雨后梅花,是写他的悲愤和无奈。这人世间的风雨,他并不害怕,只是生涯短促,备受苦难,他愿意像梅花一样风雨不屈,傲立山野,但是对于人世,对于苍茫大地,他有生之涯,虽然坚贞,却也无法看到在经历风雨之后天地清气。诗人无法像山野的梅花一样长久自在。谢枋得最后绝食殉国。他本身就是梅花,他已经修炼到了梅花境地。

我与梅花是知己。人活到一定年纪,恍然觉得生活有时候如一杯苦茶,有点让人难以下咽。又若驿外断桥边的寒梅,委实孤单寂寞。常念及生命中幸而有梅花相伴,如此时此刻,赏赏雨中梅花,闻闻梅香,读读梅花词,以梅花的品格自勉,愿在人间像梅花一样风雨不屈。不知不觉,心就滋润了,感觉日子也就香自苦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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