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星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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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莲把所有的工作完成，已经是下午六点半钟了，她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提上包准备回家，步履匆匆地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阿莲住在市外的金都花园。在南粤市，每一个居民小区都冠以某某花园的华丽名字。这金都花园，实际上就是一些农民房中夹杂着一两栋刚改建而成的高楼，像一个卖菜的大嫂戴着一顶法国贵族妇女的礼帽。她从上班的地方回到家里不堵车也要一个小时。
阿莲下了公共汽车后就径直往金都花园走。夜幕笼罩着天空，所有的路灯和店铺门面上的霓虹灯都亮了，把这个现代化的海滨城市妆扮得金碧辉煌。可是，在阿莲眼里，那些变换着各种图案的广告和门店招牌，都显得非常刺眼，就像一些面目狰狞的魔鬼一样，使她感到讨厌。天上有没有星星月亮，阿莲是不知道的，这样明亮的城市夜景，人们很少会再去关注空旷无聊的天空。
已经是盛夏时节了，天气非常炎热，快到晚上八点了，气温还很高，偶尔吹来一阵轻风，但给人的感觉是热烘烘的。阿莲用手往后提了提被汗水浸湿了的衣背，她感觉到乳沟里也有细细的汗水在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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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锁，她好像没有把门全部推开的力气了，只开了一点点门缝，侧着身子进到了房里，随手把电灯的开关打开，再拿遥控器打开了空调，马上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她把手中的包和遥控器往茶几上一丢，身子就像失去了支持力一样迅速地歪倒在沙发里。
她像一个受了家婆的气又不敢正面顶撞，只好把一肚子的怨气撒向自己家里的菜刀、砧板的小媳妇一样，一脚把沙发前那条小板凳踢个四角朝天，然后好像真有一个人与她在吵架似的，大声骂起来：“你真行啊！你性能力真强啊！你一上来就连操我六天，性时长竟达144小时。”
这里属于她个人的生活空间了，没有领导，没有同事，它不需要掩饰自己，可以尽情地发泄了。于是，她把房子里的空气当作发泄的对象，继续骂起来：“你操别人只操五天，你操我却要操六天，是老娘的好操些还是怎么着？老娘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却还操得那样起劲，一刻也没有停过。”
骂着骂着，阿莲心中的火气就慢慢小了一些。她本来想给那条茶几也踢上一脚的，但是，她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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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21平方米的小房子是她从一个土豪手中租来的，房子很破旧，墙角顶上的石灰膏都掉了一块了，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疤，睡房和洗手间都是用一间大房子隔出来的，只有一面有窗户，楼道又没有电梯，可月租金还不少，在这远离市区的地段，每月还要2000元。房子里的沙发、茶几、小衣柜、都是她从楼下捡来的旧家私。她想了想，如果由着性子把它踢烂了，还不一定能够再捡得到啊。
阿莲把双手伸到身后的沙发上，想让手把身子慢慢撑起来，她想坐一会儿。可是，她感到腰背硬梆梆的，一种难受的酸痛袭上心头，她感到身子难以移动。长期坐着不动的工作，使她有了腰肌劳损的毛病，今天，她感觉到又加重了许多似的。
“哎呦呦，妈的，老娘都被你操得下不了地了！”阿莲一边骂一边咬紧牙强撑起身体，慢慢走到一个小方桌边，拿起水杯，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端到嘴边,“咕咚”几下就喝光了。她把杯子放下，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把茶几上的包拿来放到膝盖上，伸手进去把手机摸出来想要打电话。她一边摸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妈的，老娘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今晚看我怎样操死你！”
阿莲拨通了“美团外卖”的电话，故意张扬地说：“给我送一份带辣的小龙虾，一份鲍鱼汤，一听青岛啤酒。快点啊！”说完后，她神气十足地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又倒下去睡在沙发上，等待着外卖小哥的到来。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T恤衫，衣摆扎在黑色的裙子里，裙边落在膝盖上，这种反差很大的色彩搭配，显出了美的张力。她的皮肤很白皙，鹅蛋型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使她显得很秀丽。从黑色的裙边下露出来的一双小腿，显得格外白净。她把右腿搁在左腿上，再微微地弯曲起来，使她本来就是修长的身材显得更加柔美了。她用双手把头发从额头上往后梳理了几下，再按摩了一阵眉头上的一个穴位，就把双手平放在胸前。她想养一养精神，舒缓一下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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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阿莲发现前夫出轨了，她二话没说，就向前夫提出了离婚。她前夫当时还不想离，泪流满面地跪在她面前忏悔。可是，阿莲觉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整个精神都快要崩溃了。她无法接受他前夫的忏悔，坚决要离。
“妈的，老娘哪点不好？漂亮、能干，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既要上班又要做家务管教孩子，累得像头牛。老娘把你伺候得白猪一样了，你就嫌老娘脸黄肉松了，到外面去沾花惹草了！现在我成全你，你去和那烂货过吧，老娘看到你就恶心！”阿莲越骂越生气，“噗”地一声，把一口吐沫喷到她前夫脸上，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重重地甩到桌上，坚决地说：“签字吧，你们家不就是要接香火吗？儿子给你，家产也全给你，老娘净身出户，总可以了吧？”说完，阿莲头也不回地提起个行李箱就走了。
那时候，阿莲觉得世界很简单，天下这么大，东边不亮西边亮，走到哪里都能混上一碗饭吃。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是能量和胆量，她相信“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她决心一切从头开始，把工作也辞了，来到了这个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南澳市，踏上了这片追梦的热土。
可是，阿莲很快感觉到现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美好，这个城市是年轻人的掘金地，需要高学历、有知识、有技能、有思想、有创新意识的人才。在这里，人们的想法都很现实，一切都以金钱利益为出发点，只关心自己，人情淡漠。而她却只有高中文化，没有什么专业特长，又年近四十了，虽然身材苗条，脸蛋儿还能对得起观众，有一种成熟优雅的风韵，但是，与身边这一群群芳华美丽、灿烂活泼的知识女青年相比，她已经感到自惭形秽了。她虽然热烈、直率，待人真诚，但是，这些在这里都不算优点了。她感到自己并不适合这个城市。她开始感到失望，感到茫然，感到像一朵水浮莲一样漂浮不定，没有落脚点，没有安全感。
好在还有老乡帮忙，她在等待了一个多月后，经老乡推荐进入了南澳市教育局下面的教科院做了一名合同工。她被安排在综合科做一个办事员，主要是负责考勤、发通知、收资料、做统计、造图表、管理宣传橱窗、为领导出差购买机票等事务性工作。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会电脑操作就可以了，凭着她在内地做财务出纳的经历，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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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她满怀热情地工作，精神上很乐观，整天喜笑颜开，待人热情和气，表现出很强的亲和力，领导和同事都说她很能干、有阳光。可是，过了一年以后，阿莲觉得做这种合同工很没有意思，那些正式职工干的事情没有自己的一半多，可国家给他们的工资却是自己的四五倍，单位还有什么交通补助、伙食补助。，一逢节日就发水果、发食品、发大米。平常玩腻了，就以搞“活动”为名一起去酒店吃饭嗨歌。这一切都没有她的份，她只是一个打工仔，人们总是对她另眼相看，没有人从内心里尊重她，这是她这种性格的人最受不了的。每当看到其他人大包小包地提着回家，三三两两地说着笑着去参加“活动”，她就觉得自己好低贱、好孤单、好可怜，她的自尊心就受到了严重地打击，一个人提着包绕开他们，从另一条巷子快速地奔向公交站。她只想快一点回家。回到家里，她就可以摔盆打碗，她就可以口若悬河地、痛痛快快地发泄一顿。“他妈的，吃死你吧！这世界怎么这样不公平？这钱是国家的，我怎么就不占份呢？我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正式职工就高人一等了？你们不也有好多人是没有考上大学，靠关系进来的吗？就算你是个大学生又有什么可牛逼的呢？老娘当年考大学也只差一分啊！她妈的，这一分可真把我坑死了啊！”可是，骂完了，第二天，她还得去上班，还得像以前那样在别人面前阳光着、快乐着。
她在这里工作五年了，工资一分也没有涨，可是房价却天天在涨。她原来是住在雨湖区的，那里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可是，当租金每涨一次，她就只好往租金低的市郊搬一次家，一直搬到了现在这个郊外很偏远的金都花园。说不定哪天房东又来说要加租金了呢，那她还得再搬家。
对于阿莲来说，能让她心态瞬间崩溃的已经不再是男人背叛她这样的事了。如果是在现在，她就觉得无所谓，原谅她的前夫。她根本不会像当初那样意气用事，毅然决然地离婚。哪怕他天天去和别的女人鬼混，她也只会当作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很累了，她没有心情来接受男人的折磨了。现在，最使她心态在瞬刻崩溃的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活着的，为了生活又要去上班了。生活就像一个色魔一样，只要她一醒来，就咧着一张臭嘴，发出淫荡的笑声，凶猛地向她身上扑来。所以，好久以来，她非常讨厌星期一。因为，周一的到来，意味着她又要被生活操一个轮回了，还不知道这新的一周它使用的又是怎样荒淫无耻的方式呢。
6
这个星期，她又被生活操了六天。别人周六都在休息，可她却要去加班为教科院的副院长做“讲学”用的TTP。这教科院的院长、副院长一个个牛皮哄哄地自封为“教育专家”，到外地去开会发个言，就吹嘘自己是去“讲学”。实际上，肚子里并没有什么货水，都是一些搬砖的“砖家”，把别人的论文这里抄一段，那里搬一块凑起来就成了他的所谓的研究成果了。为了吸引眼球，他们就想把讲稿做成浮华炫目的PPT去招摇过市。他们自己还没有做TTP的本事呢，这没关系，他们知道阿莲会做，表面上是请阿莲帮忙，可实际上是在侵淫权利。
上个星期六，阿莲加了一天班，给刘院长做好了他要的PPT，她以为这个星期六总可以休息了吧。没想到，就在星期五快下班的时候，那个眯着一双小眼睛的王副院长拿着一个U盘来了，他背着手，皮笑肉不笑地对阿莲说：“阿莲，累了吧，快准备下班啊！”
阿莲赶忙站起来，感动地说：“王院长，您好！感谢您的关心，下班时间还没到。”
王副院长笑着点点头，说：“啊。遵守上下班时间，很好！很好！很多同志都向我反映，你在我们这里一直表现很好。我在想啊，我们院里也要改革一下了，年终评奖啊，要一视同仁才好。”
阿莲心里清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做。她就主动问：“王院长有事吗？”
王副院长说：“你给刘院长做的PPT好漂亮啊！没想到你是个多面手啊！”
阿莲是个聪明人，立即说：“王院长也要做吗？”
这时候，王院长把背着的手松开，把U盘拿到阿莲面前，眼睛眯得更细了，“嘿嘿”地笑着说：“我下个星期也要到外地去讲学，明天辛苦你加个班，也给我把这个文档做成PPT好吗？”
阿莲心里想，人家都知道我已经帮刘院长做过了，我还能推辞吗？她就装着很乐意的样子说：“好的，好的。只怕我做得不好，影响你的讲学啊。”她接过王副院长手中的U盘，把文档复制到电脑的桌面上，然后把U盘还给了王副院长。
“谢谢你啊。不早了，快下班回家吧。周末快乐！”王副院长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把笑容收起来，转身往外走。但他还是忘不了假惺惺地与其他人打招呼：“大家周末愉快啊！”
阿莲感到一阵恶心，冲着那王副院长的背影，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他妈的，休息时间都被你占用了，还愉快你娘的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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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外卖小哥送吃的来了。他把门敲的很响，大声地喊：“608，小龙虾、鲍鱼汤各一份，啤酒一听，一共168元。”
阿莲打开门，把东西接过来放到茶几上，然后把手机里的微信二维码找到伸过去，说：“你扫吧。”阿莲这时候感到了有一种土豪那样花钱的快感，她觉得很过瘾。要是在平常，她哪里舍得这样花钱啊！就是买瓶洗发液她都要等到商场搞活动打折的时候才去买的。
听到阿莲的手机“嘀”地响了一声之后，外卖小哥收起东西就转身走了。
阿莲把门关上，又把小龙虾、鲍鱼汤、啤酒打开，放在茶几上摆好，立即有一股鲜美的香辣味扑鼻而来。她兴奋起来了，二话没说，双手端起载着小龙虾的盒子就先喝了两口辣油汤，然后，无比畅快地长长地“啊”了一声，就带上塑料手套，抓起小龙虾，拔去壳后就往嘴里塞，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唆唆”的声音，手指上沾有很多的油汁，她又把它伸到嘴里吮干净。她吃几个龙虾后又喝一口啤酒，每一口啤酒咽下去后，就舒展着眉头长长地发出一声“嗨——”。此时，好像她吃的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美味佳肴，好像她此时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天上宫阙，她心里那种美滋滋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阿莲一边吃一边在心里说：“我是屌丝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心痛钱呢？我为什么要天天过那种苦逼似的生活呢？钱算个什么东西？人生失意也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秦砖汉瓦可翻身，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妈的，生活，你这个色魔，你来啊，今晚，我要操得你死一遍！”她陶醉在一种复仇后的快意里，一种自由豪放的激情里。
突然，外面转来了几声用拳头在打门的声音，有人在粗鲁地喊叫着：“屋里有人吗？”
阿莲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房东来了。他来还有什么好事吗？阿莲就没好气地隔着门说：“你叫什么叫？租金不是刚给你打到帐上了吗？”
那人继续耀武扬威地大声喊道：“我是来通知你，从下个月起，月租金又要加五百元了啊！你租还是不租？不租就在月底搬走啊！”
“他妈的，又是要加租金！你要钱去火葬场了？”阿莲一听心里的火气就直往上窜，她在心里愤怒地骂了一句，然后打开门，站在门口，恼怒但又是轻声地说：“你这样的破房子，月租一次就要加五百，你是抢钱啊！”
那人摆出横蛮的样子说：“破房子？破房子你就不要住了啊，马上搬走啊！”
阿莲见他这样猖狂，就放低嗓音，故意挑逗地说：“搬走？搬走我到哪里去住？是不是让我住到你家去？”
阿莲本来是逗他气他的，没想到他一听阿莲这样说，就立即露出了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咧开嘴说：“和我去住？这个事嘛，是可以商量的啊。你要早说，那还加什么钱呢？你让我进屋和你谈好吗？”说完，那人，就故意往阿莲身边挤。
阿莲一见，火冒三丈，对着他恶狠狠地骂道：“死流氓！你信不信？我明天告诉你老婆！”然后，用力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她又对着门口骂了一句：“妈的，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那人就在外面嗷嗷地叫：“租不租，三天后都要答复我！不答复，我就另外租给别人了！”
阿莲没有再理睬他，那人也只好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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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吃小龙虾的那种快意、那种激情、那种美感全被搅散了。阿莲感到很扫兴，把剩下的东西往垃圾篓子里一扔，就坐到了沙发上，烦恼伤感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
生活啊，你太凶狠了，我还没操上你，你就马上肆无忌惮地反扑过来了！
阿莲把双手抱在胸前，脑袋像被电捧击了似得，里面有一种空虚得可怕的感觉。她木木地坐着，傻傻地发着呆。
阿莲的手机里不时地发出“嘀咚”的声音，那是她微信朋友圈里的人在不断地发文章。
过了很久，阿莲才缓过神来，她把手机拿起来，浏览了几篇，见大部分是一些“心灵鸡汤”。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又开始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骂起来：“他妈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视金钱如粪土，视富贵为浮云’；什么‘不为五斗米而折腰’，你他妈的天天发这些陈词滥调，好像你就是时代主流的代表。你如果不是生来就是嘴里含着通灵宝玉的贵人，那你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你这种人，一旦踏入社会的沼泽地里，你就会被生活操得连爹妈都不认识！我要是住在高级别墅里，开着保时捷上班，下班回来后坐在沙发里刷手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天能收到一两个网购的快件包，三天两头就去一次美容院，我也会说‘岁月静好，我要享受生活’；我也会说‘生活不只是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种骚话啊！如果你也经常有人在门口对着你嚎要加房租，那怕是只有一斗米摆在面前，你就得考虑是折腰还是跪着才使别人更高兴呢！”
一阵急速的“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响起，打断了阿莲的骂声，使她抬起头来往墙上看去，只见空调机突然“哗啦啦”地往外流着水。她赶紧拿起遥控将空调机关了。她知道是空调机的水管坏了。在这南国边城的三伏天里，没有空调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啊！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大骂了一声：“你他妈的，到底还让老娘活还是不活啊！”
就像是秋天树尖上的一片残叶，在风中飘摇；就像是茫茫沙漠中的一棵小草，在烈日下做垂死挣扎，阿莲从来没有像这时候一样感到无助又无奈。她心里真有一种屋漏又遭连夜雨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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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子是不通风的，里面的温度在快速上升，没过多久，她就被热浪包围了，身上开始出汗。夜，已经深了，累了一天，阿莲感觉很疲倦了，她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不一会儿，她从洗手间里穿着平常的睡衣睡裤出来了，站在房子里，她并没有感觉到洗了澡后带有的凉爽，反而觉得很闷热，身上马上又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她心里烦躁不安，就稀里哗啦地把睡衣睡裤一下子全脱掉了，只剩下一件文胸和一条裤衩。她一边脱衣裤一边在心里骂道：“妈的，生活，你这个色鬼，你不是还没有操够吗？来吧，老娘现在脱光了！”
她躺在床上，就像一条跳到了沙滩上的美人鱼一样，直挺挺地一动也不动。她的皮肤很白皙，丰满的乳房把文胸撑得高高的，肚子微凹下去，上面分布着明显的妊娠纹，圆润的臀部和修长的两腿，透出诱人的性感和魅力。她用手在肚子上轻轻地按摩，明显地感觉到已经有了小肚腩了，肚皮松软软的。年轻的时候，她也经常在夜里自己欣赏自己。那时候，肌肤如玉，两个乳房像两座小山一样坚挺，肚皮光滑平整，手一摸上去，就有一种特别细嫩柔美的感觉。可是，现在她用手摸上去，这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阿莲不禁长叹一声，在心里说：“哎，真的是今非昔比，老了啊！”
阿莲也曾认真地考虑过自己的人生，她很多次在心里问自己：“你这样单船独浆地在生活的海洋里漂泊，随时都有被风浪吞没的危险，你是不是找一个港湾靠岸安顿下来呢？但是，她最后发现，凡有点小成就的男人都只迷恋美丽的少女。在这个城市，稍微年龄大一点的未婚女性，一不留神就成了剩女，而自己这样的半老徐娘，已经是残羹剩汤，无人相顾了。以前，她对这些男人特别不理解，自从最近看到那么多女孩迷上了易烊千玺后，她就特别能理解了。毕竟是美丽鲜嫩的肉体更有魅力啊！从未受过生活摧残、永远热泪盈眶的真性情谁会不喜欢呢？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没有男人傻乎乎地去向小说中的男主角学习，犯贱地爱上被生活操得整天郁郁寡欢的女人的。这跟自己也不愿意委身于白发苍苍的土豪是一样的道理啊！
房子里的高温煎熬着阿莲，使她无法入睡。往事的伤痛和未来的空虚在她的脑海里翻来倒去，她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她感觉到背上的汗水已经把床单浸湿了，就把身子侧起来睡，侧身睡累了，就又趴在床上睡。她感觉趴着是最难受的，闷热的环境，胸部受到挤压，连气也出不了，她马上就又改成仰躺的姿势。她真的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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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自己也不知道昨夜里是什么时候睡下的，这个时候，她又早早地被热醒了，新的一天的生活又向她扑面而来。身上的文胸和裤衩都被汗水浸透了，她拿了新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阿莲换洗好了后，就走到镜前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好，又轻轻地画上两道细长的柳叶眉，然后，将身子前后转动了两下，自己打量了一下今天的容貌和穿着。她觉得很满意，脸上浮现出一丝高兴的笑容。她今天换上了一件白底兰格子的连衣裙，显得很大方，也很清纯。虽然，一夜都没怎么睡，但现在她精神很饱满，脸上容光焕发。她坐到沙发上沉思了一下后，就站起来提上包，出门去了。
她要去报名参加培训班，然后去参加南澳市公开招聘社会工作师的考试。这是她昨晚在床上最后做出的决定。
江河永远也斗不过大海。如果，江河要去与大海比浪花、比力量，江河就远不是大海的对手，会永远败在大海的面前。江河只有汇入大海，才能与大海一起成就波澜壮阔。
阿莲走出小区的大门，停下来昂首望了望天空，然后，在心里很坚决地说：“生活，我不再给你操了。”说完，她又充满自信地向前走去。
初升的骄阳，红得像一团火，天空很蓝，有几朵淡淡的白云在飘动，早霞还没有完全消失，东方的天边有一抹红云在慢慢地缩小，街道两边的榕树上带着露水的绿叶在晨风中轻轻地摆动着。阿莲走在通向公交站的道路上，心情显得轻松愉快，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虽然，天气还是很炎热，但是，那火热的太阳，就是她心中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