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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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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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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记本

读大学时

时隔三十多年后的一个初春,忙碌的工作之余,翻箱倒柜找东西,竟发现几本塑料皮面日记本,有粉红,天蓝,果绿几种颜色。

这发黄的塑料皮面日记本的纸张,除了扉页外,每一页上都划有横向的线格,本子里面通常会有3-5张不等的彩色插图,插图多为风光、花卉、电影明星、运动员等,规格多为36开,内有100页。

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非常流行、深受人们尤其是读书人喜爱的一种东西,它和钢笔一起是当年最流行的文学青年的标配。

忆不起这些塑料皮面日记本的得来,但大致有这样有几种情况:一是个人因参加某项活动或获得某种荣誉,作为奖品发给的;二是家中长辈,亲戚朋友为了鼓励受赠者努力学习而赠予的;三是同窗好友为了友谊相互赠送的。记得当时塑料皮面日记本价格相对较高,所以在当时很少有人舍得花钱去买。

摸着曾经摸过无数次手印的日记本,翻开曾经翻过无数次已经发黄的内页,记满了岁月的痕迹,透过青春气息的文字仿佛又将我带到了校园的过去,校园,食堂,教学楼,宿舍,操场等难忘的足迹。这些以日记体的形式记录的点滴,没有虚构,没有粉饰,原滋原味,类似于“报告文学”。

其中一本粉红色的本子记着大学中文系最后一个学期的日记,除了学习生活琐事文字外,密密麻麻记录着心灵萌发出的梦想火花,即《一无所有》和《走向远方》两篇小说的框架及人物故事的设想。《一无所有》以当时非常流行的一首歌词作为标题,以青年男女恋爱为故事背景,完成了五个章篇的文字。然而,随着生活的打磨,没有了“下半身”,也许颇浓的书生味离地气遥远的缘故,也许才疏学浅难以笔耕下去。现在翻起来看到里面夭折的种子,最终没有植入土壤,没有开花结果,当时的内心是何等的酸楚和悲戚。

这些文字,只是时代的记录员,没有“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浩然大气,也没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销得人憔悴”内心的宁静。

有人说,写作的核心动力来自于时间,也就是时间崇拜。缘何如此?杜甫一身颠沛流离,历经千古苍伤,唯独他心灵吟诵的诗流传千古,只有时间眷顾了他的灵魂,医治了他的心灵创伤。

日记伴随我走过那青涩的年华,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渴望,也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豪言壮语,还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苦闷与孤独。

在机关办公室

机关办公室有点像钱钟书的《围城》里的名言: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那时的办公条件是一栋砖木结构的老房子,一个12个平方的屋子里要摆放三张桌子。

日记本有了变化,塑料皮面的本子开始退出了舞台,用得最多的是黄皮硬纸作封面大开本,还出现了袖珍型的可装在上衣口袋里的超小本子。在没有电脑的时代,同事们书写能力强,个个皆有可能成为硬笔“书法家”。

像这样的工作日记本,一年一本,每天一页的版面。在我的记事里,几乎就是最简洁的叙事方式,有事之日,流水式的记载,无事的时候,就两个字“上班”,就没有多余的墨水痕迹了。很平淡,平淡的似白开水,无色无味。

后来,办公室里有了电脑,有了互联网。键盘成了练指法的工具,五笔输入法是专业打字员的专利,其利在录入快速省去了选字的环节。然而像我这样的绝大多数人只能用拼音,虽然慢些,但个个发音变得纯正多了,个别同事还成了普通话播音员。这一重大变化,书写就慢慢让位,笔记本上的墨迹芳香味也少了。

我喜欢用笔书写,一方面是因为我的书法继承的父亲的衣钵,字写得端正、笔力劲挺;另一方面怕用键盘多了荒废了“祖业”,退化到不会书写了。

机关某个时期冒出金色的亮点,出了可歌的成果,这人的笔记本就多了些文字,围绕亮点和成果重点泼墨。那天,我加了几个夜班,充分调动大脑的智慧,动用老师教的文字技法,一篇《促山区经济发展,保侗乡一方平安》先进上报材料一炮打响,顺利地获得了最高层的先进集体荣誉。“一把手”表扬了我,奖励了一本非常精致具有收藏价值的日记本。后来这本精致奖品,我舍不得留下平庸的墨迹文字,至今还收藏在家里的书柜里。

不久后的一天,办公室一位年轻同事突然向领导递交了一份辞呈,说是在办公室“闷”的慌,辞去公职想当律师。单位领导瞪起圆圆的大眼,诧异问道:为何要放弃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铁饭碗?他的回答很简单,不适应呆在办公室。这位年轻人的母亲闻讯后气得昏了过去,老泪纵横乞求单位领导阻止,想通过行政干预此事。

结果还是徒劳,他的决心已定。

这事在我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全过程,书写了十几页,抒发了感慨。如果这事换成是我,想都不敢想,像我这样上有老下有小捧着铁饭碗还敢像“书生意气,激扬文字”自由青年般的为所欲为吗?!

机关平静的湖面上起了涟漪,褶纹了这绸缎似的湖面,也搅动了平静的心灵。然而波澜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从事秘书的我,经常是随身还带着笔和大小不同的日记本随跟领导。记录着政策、规定、方案、讲话等大量文字。后来翻着齐身人高的一大堆笔记本,大同小异的文字,没多余的地方收藏,检查一下没有失泄密的内容就处理给收破烂的了。

下乡帮扶贫困的通知下来,我文笔好自愿报了名,意图明显就是想短暂离开办公室,接触不熟悉的人和事,感受乡村不熟悉的味道。

下去之前,照样发了比以前还多的日记本,分类很细,大致有专门印制的“驻村日志”本,扉页上标明了日期、星期、天气;还有“党员学习笔记本”,“专项教育活动”笔记本,“理论学习专题”笔记本。日记本多了对我来是好事,可以书写更多的内容,长时间不间断的练笔手法可以与王羲之书圣比美了。每天的日记记载需实,不能臆想,而且领导一月一抽查,意在了解掌控工作情况。

扶贫之艰辛超乎想象,群众的期望值之高难以想象。因此,要一个一个地把问题解决,帮助一户一户致富发展实施,需要的是时间。

然而,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我的工作没有了法定节假日,没有了逢年过节,其实全国假日办逢节假日调不调休,如何调休与我没有了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日记本也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而且每一本都不落下。在这些字里行间,有一篇长长的题为《驻村之旅》文学作品已整理成wps文档,传统叙事,明白易懂,原汁原味。

然而遭遇了退稿,理由是同质化、表面化“撞衫”。

作家梦再次破灭。心想,人不可能同时跨进两条河,给我的空间舞台不是耀眼的星宿,不是“点石成金”的风口地,更不是手出名门的大家。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后来悉心翻着这些用汗水浇灌的点滴,用辛勤书写的文字,用办公室思维形成的图案留存在自己的时间空间里,也许不会随着时间的河床流淌去远方,但能自我慰籍。

在这本留存了三十多年的日记本里,还空着三分之一的页面,我就这样在空着的页面里书写着,但字体有些潦草,不想以前的字体工整和飞扬。

然后,我要把这本旧日记本收藏好,这里记载着前后相隔三十多年的梦想和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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