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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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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儿童乐园连载

第29章 儿童乐园

“你那个4G U盘不是一直没找到吗?是不是也贴张告示出去啊?”

“我才没那么好的闲心。”

老伴儿瘪瘪嘴,不以为然:“莫说U盘,就是老头子丢了我也不急,还贴告示呢?哎,你刚才在楼上说什么?”白何看看她。

“说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呀?哎真是,你说是什么?”

看样子,老伴儿思维,又开始大幅度的跳跃:“就是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呀?”白何笑了,拍拍车把:“瞧我们彤彤,笑嘻嘻的瞅着奶奶,一定是想知道,奶奶又在干什么了呀?”

“嗯,嗯,你说是什么?”

老伴儿可没笑,而是认真严肃的看着老头子,竭力在回忆着自己要说什么话:“就是什么的呀,哦对了对了,是你说我对白驹说了什么?”

白何眨眼,恍然大悟。

“哎瞧你,脸都涨红了,不急不急,不就是白驹买车的事儿么?”“对!就是儿子买车的事儿。”老伴儿点点头,为自己到底是想起了问题而高兴。

“瞧,我记忆还行吧?想当年,我教授全区青年教师班时,”

白何忙打断她:“好好,车呀,私家车,买吗?”“买!当然买!”退休教师的思维,马上被更现实,也是她更感兴趣的话茬儿拉回。

“这是上海!国际大都市,地势平坦,海派文化,都利于开车。我看白驹除了上班就是下班,没得多的社会活动和朋友,这除了与他自己的性格脾气有关,我看主要还是他没有私家车。没有私家车也就没有交际工具,缺乏交际工具,你就成了只好窝在家里地地道道的宅男。如今这年头,人脉就是生产力,就是金钱。所以,我支持儿子买车。”

白何闭了嘴巴,到底曾是高级教师。

老伴儿这一番表态,高屋建瓴,高瞻远瞩,极具说服力,一时竟让白何自惭形秽,自愧不如。不过,白何想想又感到释然。

当妈的,是从儿子生活需要出发。

当爹的,则更多是从儿子的人生安全入手。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儿子担心,都是爱护儿子的好意,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你想想,儿子即然结婚生子落户在上海,就必然面对许多事实。停停,”

白何停下,老伴儿抱起小孙女儿,指指墙上的大标语,对彤彤说:“来,乖,跟着奶奶念呵,上海,美丽的城。”彤彤就饶有兴趣的跟着念。

“上海,美丽的城。”

虽然念得很慢,很滞纳,发章也不全像,可毕竟是全部念了出来,这让白何大为高兴:“没有丝毫拒绝,也没有一丁点犹豫,哎呀,弄不好,我们彤彤就是个天才!”

“再来,等会儿我们到欧尚蹦蹦,中午我们喝鸡汤,跟着奶奶再念,上海,美丽的城。”

“上海,美丽的城。”

“上海,美丽的城。”“上海,美丽的城。”发音越来越像,越来越准,一时,竟高兴得白何抓耳挠腮,坐卧不安。

忙忙碌碌,他掏出手机。

对着婆孙俩扑扑拍照,然后喜孜孜的说:“我得把这好消息,马上告诉白驹。要他知道,在我们精心的辅导下,彤彤不但会念单词,而且还可以读整句子了。”

的的的的!按着键盘。

“停下,我还没高兴,你高兴什么?”白何楞楞:“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说停下,我还没高兴,你高兴什么?”

白何微怒,斜睨着她。

“怪了怪了,凭什么非要你高兴,我才能高兴?没想到,你越老越霸道了耶?”“好吧,我问你。”老伴儿放软了语气。

站起来接过童车把手,边推边问。

“你懂教育吗?”……“你懂婴幼儿抚养吗?”……“你懂儿童心理学吗?”……“即然什么都不懂,当然罗当然罗,你懂写小说,这点比我们都强,我不否认的。”

陡见老头子眼睛瞪瞪。

老太太不动声色的一改口,就基本平息了白何的怒火。唉唉,说真的,老伴儿说的我的确不懂,或者叫不太懂。我最擅长和懂得一点的,就是写小说。

可即或这样,也必须老伴儿高兴了,我才能够接着高兴?

莫忙,这里面的逻辑推理,好像有点不对哟?“这就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捺平了老头儿,退休教师丝毫没流露出骄傲得意。

而是字斟句酌,轻轻地告诉到。

“彤彤刚才的表现,只是一种婴幼儿特有的暂短记忆,或者也叫即时兴趣。据相关资料跟踪调查取例,证明婴幼儿的这种暂短记忆和即时兴趣,最多能保持几秒钟,然后,就会转移到其他更有兴趣的事儿上去,比如玩具啦,玩耍啦和大人互动啦。”

停停,吞口唾沫,她认真瞅瞅老头儿的表情,然后,继续说:“你迫不及待的告诉了白驹,如果晚上白驹来了,当面一逗问彤彤,岂不所答非所问,令他失望?”

白何扬扬眉,嗯,这倒是我没想到。

“再则,你真这样告诉了儿子,你自己就原形毕露,空留给儿子笑柄,你愿意吗?”白何又有些皱眉了,说半天,还是你高兴了,我才能接着高兴呀?

我为什么要?原形毕露啦?

我是潜伏的间谍?还是大坏蛋,老色狼?这也太伤自尊啦!这下,老伴儿可不管他接受不接受了,直截了当的说。

“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视自己的孩子如生命。为了孩子的成长和幸福,人人做足了功课,憋足了劲儿,你这方面的知识,比得上吗?别服气啦,走吧,今天到欧尚。”

童车又滚动向前。

到了街口,老伴儿蹲下,照例问到:“彤彤乖乖,那面是漳州公园,这面是欧尚蹦蹦,来,告诉奶奶,你今天愿意到哪儿玩呀?”

小可爱一定是听懂了。

小脑袋瓜子左右晃荡,嘴里咕嘟咕噜的。老伴儿就凑近了认真听听,故作恍然大悟:“哦,我们彤彤说今天到欧尚蹦蹦呀?好,爷爷奶奶就带彤彤,到欧尚蹦蹦去了呀。”

童车朝右边一拐,走向通向欧尚的路。

白何想,小家伙一定说的不是到欧尚。要不然,她为什么摇头晃脑的,还咿咿呀呀的叫呢?不过,暂短记忆和即时兴趣啊,一会儿就会忘记的。

走吧,我们今天到欧尚蹦蹦吧。

几秒钟后,彤彤就没叫了,而是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坐在车里,任由奶奶推向欧尚。骨碌碌!骨碌碌!老伴儿突发一声喊。

“白何,快,还有些10秒。”

白何一把接过童车,腰间一用力,嘎嘎嘎地全神贯注的推着童车,沿着斑马线,猛冲向对街的人行道。彼时,天高云淡,热风劲吹,四周一片寂静。

眼角睃处,十字街口。

四条长长的车龙人队,训练有素,纹丝不动,静候着红灯熄灭,绿灯亮起。嘎嘎嘎!嘎嘎嘎!一大片响遏行云,不绝于耳。

嘿嘿!嘿!

白何这才睃到,自己身前身后,居然还有着不少闷头狂推的童车,而老伴儿,侧着身子,挎着随身包,瞪着眼睛,昂首挺胸,一手笔直前伸,仿佛在呼叫着让开让开快让开。

一手微屈着朝内,护卫着彤彤和童车。

嘎嘎嘎的向前,向前……白何手中的童车前轮,抵上对面人行道那一刹那间,嘎……宽畅而空荡荡的大街,迅速被水一般漫延的人潮车海吞噬了。

“你歇歇,我来推推。”

老伴儿接过童车,指指前面:“欧尚要到了哦,看看,前面就是欧尚哦,欧尚,我们彤彤来了呀。”顺街望去,前面约二百米尽头,欧尚独特的房角清晰可见。

这时,一辆辆的童车,被各式各样的老人推着,朝着同一个方向,嘎嘎嘎的前行,蔚为壮观。一对同龄老夫妻,推着一辆淡绿色的轻便童车经过,引起了白何的注意。

“瞧,那车多轻便。”

他招呼着老伴儿:“上下楼梯一定方便得多啊!这白驹是怎么搞的,家里的三辆童车,辆辆都重得要命,怎么么不买人家那种轻便车啊?”

老伴儿朝前望望,其实她早看在眼里。

对老头子冷笑到:“你以为你的宝贝儿子是只好鸟,像人家事事都讲节约?再加上一个小资情调薰出来的母女俩,买轻便车?下辈子子吧。”

“那你还支持他买车?”

白何趁机呛她一句:“现在的私家车,还有几万块钱的?看你哪来的钱?”嘎嘎嘎!“所以说,该节约的要节约!你看我这衣服,我这裤子,我这鞋子,”

退休教师像在忆苦思甜大会上。

面对着万恶的地主老财痛诉一样,扯扯自己衣襟,拉拉自己裤子,踢踢自己鞋子:“还有我这”“唉唉,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白何不耐烦,一下打断她。

“哪来的钱?”真是应了那句话,说到钱,不自然。老伴儿苦苦脸孔:“还不是老办法呗?二家各借点,其余的自己凑,凑不齐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啦。”

“给,换成了借,不等于是脱了裤子打屁?”

白何悻悻儿的,然后缓缓地摇摇头:“这何是头哇?先是婚房,后是婚礼,现在又是私家车……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罗,唉唉!钱啊钱,有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老伴儿也表情严峻,拧起眉头。

一面推车,一面仿佛自言自语:“这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当初把儿子留在上海,就是犯了一个最大的人生错误!现在怎么办?没办法,熬吧,唉,熬吧。反正就咱这两付老骨头,熬完了,也就拉倒。”

白何郁闷,愁眉苦脸。

“熬该熬!即然生了这样的儿子,就应该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再说,儿子除了我们,又没有别的亲人,我们不帮,谁帮?可问题是,”

老伴儿哑着喉咙,沮丧的接了上来。

“问题是,没有钱!问题是,拿了钱,还讨不了好。你拿得再多,也抵不上人家母女俩半句话。我们拿得越多,就越把绞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这点,我是早看透了的呀。”

骨碌碌!嘎嘎嘎!

不经意间,欧尚就到了。照例是顾客如织,人声鼎沸,进入欧尚,犹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欧尚的中央空调效果显著,站在门边就感到一阵阵门凉风,扑面而来。

绕着一楼,转了大半圈子。

老俩口推着童车,来到了后面进口的电梯,直上三楼。三楼是欧尚的美食街,林林总总的十几家大小餐厅,比肩继踵,菜香扑鼻,正在做着中午营业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彤彤一到三楼就往外爬,白何把她小心的抱出童车。

还没放下地,却被她扑通一下挣脱,一着地歪歪斜斜的就跑,慌得老伴儿跟在后面追:“哎哎乖乖,别跑别跑,站住,我们吃猕猴桃了哟。”

一溜烟追上她,抱到走道正中。

二块大圆石盘休息座上,连在一起的大圆石上,早坐了二个同龄婴儿,正分别被二个老人抱着在喂水果。见老伴儿抱着彤彤走来,都不约而同的往二边让让,空出了个大空位。

婆孙俩,盘腿在圆盘石上坐下。

白何推着童车跟过来,先把童车靠在一边,取下背上的大背包,从背包取出彤彤专用的小红包;然后,依次从小红包里取出小方盒,塑围巾,婴儿消毒巾和擦汗巾。

再打开小方盒,取出里面的猕猴桃,小勺子,递给老伴儿。

一面给彤彤系好塑围巾,老伴儿就一手拿着猕猴桃,护着彤彤颈脖,一手握着小勺子,在猕猴桃顶端刨开一个小洞,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起来。

自从上次,香妈告诉了猕猴桃的品种,并自告奋勇担当起买猕猴桃的重任,彤彤就吃上了真正的好猕猴桃。好猕猴桃的确不一样,拿在手里毛茸茸沉甸甸的,一刨开,嫩黄嫩黄的果肉带着一股山野的清香。

扑面而来,诱人食欲。

喜欢吃水果的老伴儿自不待言,就连本不喜欢吃水果的白何,看着也垂涎欲滴。有一次早晨接彤彤出来时,白何有意在儿子家多拿了一个。

老伴儿看看,宽容的点头。

“尝吧尝吧,也难为你不吃水果,要不,更养不起你哟。知道吗?这最好的猕猴桃,比市场上的普通猕猴桃贵一半,平均要投15块钱一个。”

白何不相信:“没这样贵哟!”

老伴儿也不说话,轻轻而珍惜地把猕猴桃的皮剥了,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递给老头子:“尝尝就知道了。”白何之所以不喜欢吃水果,一是男人本性始然。

二呢,主要是他牙齿自小就不太好,一沾酸就牙噤,而且噤得耳根子都直抖。白何瞅着眼前这鸡蛋般大的15块,小心谨慎的咬了一丁点儿,打算酸的话就吐掉,

因为太贵,剩下的,还给老伴儿吃掉。

可这一进嘴,那种纯甜化渣和泌肺清凉,简直无法形容,一张嘴,大半个猕猴桃进了他肚子,未了,抚抚自己肚皮,啧啧称赞。

“名不虚传,贵得有理,贵得有理,难怪彤彤喜欢吃呀,多买给她吃,吃了长得胖胖的,少生病。”

现在,勺子一喂进彤彤嘴巴,小家伙就津津有味的吞下,几勺子后,小可爱居然捏着奶奶的手,自己抢着挖起吃。这让二边连声哄劝着小女孩儿吃水果的老太太,不约而同都睁大眼睛。

“乖,来,快把这猕猴桃吃了,吃了我们蹦蹦的呀。”

“看那个小姑娘,吃得多自觉呀,你要向小姑娘学习的呀。”

可激励归激励,二小女孩儿依然咿咿呀呀,心不在焉,仿佛二个老太太给自己喂的不是水果,而是世上顶顶难吃的什么玩意儿。

二老太太,终于开口了。

“这位,是阿婆还是奶奶呀?”“这小姑娘的眼睛,很像你奶奶呀。”“奶奶,是奶奶。”退休教师骄傲的回答:“这是我小孙女儿,18个半月了呀。”

“差不多,差不多,我家××也17个半月,18个月了呀。”

“我家××也一样大的呀。”

白何懒洋洋的听着,脸扭向一边,对面是布置得时髦潮流和高科技的3D影院,可顾客好像并不多,二个漂亮的女服务生,正在前台里一个玩手机,一个捧着自己脸蛋发呆。

顺着望过去,就是喜洋洋儿童乐园。

里面满是咿咿呀呀的小朋友,在大人的陪伴下,玩得不亦乐乎。这边儿,二老太的客套终于得到了回报,听了老伴儿的介绍,二老太都瞪起了眼睛。

“中国最好的猕猴桃?怎么没听说过呀。”

“投15块钱一个,贵倒是有贵,可只要小孙孙吃就值得,爸妈找的钱,不就是管这个小冤家的吃喝么?”

“我们老了,小孙孙正长身体,莫说15块一个,就是150块钱一个,只有小孙孙肯开口吃,吃了有好处,就给她买。”

白何插嘴:“病了还要医好吃的嘛,不如没病时吃好点。”

“对!对!这话对!”三个老太太一齐点头。其中一个老太太忽然问:“这位奶奶,刚才过街时,雄纠纠的伸着二只手,直起走作保护状的,不正是你吗?”

退休教师骄傲点头。

“她爷爷推着车呢,我寻思着,如果绿灯亮了,哪个司机冒冒失失的冲过来,要压就压我吧,我才不怕呢。”那二老太太顿时肃然起敬,连连点头。

“对,要压就压你,小孙孙还太小呢。我们都这样想的,过马路都是端端抵拢到拐。”白何有点哭笑不得。

又有些惊喜,怎么都是内地人呀?

老伴儿睁大了眼睛:“原来都是家乡人哇,嘿嘿,真是巧遇。”“我不是。”右面那老太太笑到:“我是深圳的,先到法国帮女儿带小外孙女儿,现在又到上海替么儿带小孙孙。么儿开了间车行,忙不过来的呀。”

老伴儿和左面老太太,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发问。

“哎哟,你儿子女儿即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请金牌月嫂算啦。”右面老太太扑嗤一笑:“还怕没请?而且一请就是三个。一个带孩子,一个煮饭,一个打扫清洁。结果,哼哼,我看不惯,全撵啦。我自己带小孙女儿,再请了一个钟点工煮饭打扫清洁,质量反倒比那三个高得多。什么金牌月嫂?我看就是金牌假冒。现在这上海呀,现在这人啊,怎么都成了这鬼样子啊?”

“好啦,吃完啦,走吧。”

白何提醒着,抽出消毒巾递给老伴儿,一面取下彤彤颈脖上的塑围巾,用抽纸擦干净,对折起来放进小红包。没想到,二老太太都在不眨眼的看着。

然后,啧啧称赞:“奶奶,好福气,这个爷爷好主动,好能干哟。”分别召召手,二个老头子不知是从哪儿钻了出来,一左一右,慢条斯理。

“什么事儿?”

“完了没?”

二老太太就指着白何:“看看人家,多主动,多自觉,多熟练呀,你呢?”这下,弄了白何一个大红脸。三个老头儿相互瞅瞅,各自把脸孔扭到了一边儿。

大家鱼贯进了喜洋洋儿童乐园。

就各自陪着自己的小宝贝,玩儿去了。

老伴儿抱着彤彤坐在门道上,自己一面脱鞋,一面教小孙女儿:“乖,自己脱鞋呀,脱了递给爷爷。”彤彤就自己弯着身子,胡乱的刨着鞋子,二人看着也不帮忙。

弄了一会儿,彤彤到底脱掉了自己的小皮鞋。

双手拎着,递给了白何。老俩口相视一笑,这就意味着小孙女儿又学会了一种本事,对她必然要面对的独立生活,有益无害。

白何把彤彤的小皮鞋,插在老伴儿的布鞋里,一齐放在靠墙的鞋箱。

自己来到门口的收银台:“你好,手机是××××”。满面微笑的女收银员,对着电脑查查,叩首到:“白彤彤,全月卡,还有11次了呀。师傅,我们正在做促销优惠活动,现在买半年卡,不限次数,只要600块的呀。”

她指指外面墙头:“你去比比,就清楚了的呀。”

白何于是到了门外,先看看自己的儿童车,才仰头默读墙上的价格表。当然罗,上面可是一清二楚,白纸黑字的写着“半年卡,不限次数,900元!”

按那收银员的推荐,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白何想,待老伴儿出来给她讲讲,由她决定吧。白何不管钱,家里每个月具体开销多少?有无宽余?从不过问。尽管如此,来到上海后,情况却是明摆着。

每月租金3100,宽带50。

老伴儿的3G上网120,老俩口每月伙食费大概2000出头,水电气在450—500元之间浮动,这列得出名目的,就要6000元左右。

至于其他零散花销,还从没认真细算过。

因此,老俩口这养老金,用起来真是挺为难的。600元啊,还是等等吧?老伴儿带着彤彤在里面玩儿,白何就坐在外面的大圆石上,手机上网,闭目养神。

其实,他是闭着眼睛在构思情节。

内行都知道,这原创最难的,就是要情节精彩,耐读耐看。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至少你的原创就成功了一半。

可说说容易,真要办起来。

却实在有些艰维。要说呢,人人都知道,情节就是编故事,好情节也就是好故事。可人之渺小,沧海一粟,你所能想到,所能看到和所能做到的,却实在是有限。

极少数绝顶聪明的人。

有时能超越自己的桎梏,从而原创出更具有广泛思想共性的好作品,人们称之为“天才”。可更多的却是也有灵感,真心热爱的白何一类,专业或业余作者。

眼望巅峰,手脚并用。

却总是突不破无形桎梏……因此,感触生活,升华情感,提高认识,纯粹技巧和渴望情节,就成为了白何们看似休闲,实则是在观察提练,荟萃精华,构思情节的脑力活动之一。

也真是感谢自己的笨手笨脚。

小孙女儿的金贵,为了确保彤彤的安然无恙,退休教师义不容辞的担当起了,引领小孙女儿玩耍的重任。白何才能每每在这时候,坐在园盘石上“闭目养神”

当然耳朵还得高高竖起。

保持着高度戒备,聆听着那熟悉的招唤。“师傅,师傅!”有人在轻声问着:“这儿可以坐吗?”白何睁开眼睛,一个头发花白的同龄人,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陪笑望自己。

又一个外地来的爷爷或外公!

白何点点头,屁股往一边移移。

“谢谢!”那老人彬彬有礼对他笑笑,轻轻坐下了。白何的心动动,总感到他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像上海话却又有掺杂着很远很远地方的土音。

似普通话,可又夹杂着一些莫明其妙的元素……

再细瞟瞟,长期性的习惯成自然,让白何观察力卓著,只那么瞟上一眼二眼,就能大致知道对方的处境,层次和性格脾气。

这不,看吧,谦恭的笑脸上,满是卑微的皱褶;时时眯缝着的眼睛皮儿下,挂满了岁月的艰辛;一双皱纹丛生的枯上,布着清晰可见的老年斑。

特别是与众不同。

他那四个衣兜的蓝布干部服,在这炎热九月格外引人注目,甚至有点滑稽。嗬嗬,久违了,四个衣兜的蓝布干部服,一部沧海桑田令人唏嘘的历史。

一部创意充沛,感概千年的小说……

“也是来带孙子的?”白何招呼着他:“爷爷还是外公啊?”“外公咯!”对方谦恭的回答,下意识的往外移移:“师傅,您真有眼力咯!”

白何笑,指指他的干部服。

又指指大家:“你是鹤立鸡群咯!哎老兄,多大啦?哪里人?”“今年实岁85,吃86的饭啦。”白何一楞,本能的坐好。

“哦哦,85啦,一点看不出,看不出来。”

一面暗暗吐舌,乖乖,还喊人家老兄呢?白大侠,这次你可看走了眼。“我是甘肃的,师傅,你呢?你是哪儿人咯?”“重庆!”白何干脆的作了回答。

然后问:“甘肃?离上海有点远啊,方便吗?”

这可是所有的外地来沪者,最敏感和最关心的头号大问题,一提都懂的。“原来是难,现在好多了咯。”对方眯缝眯缝眼睛,摆弄着手里的一本薄书。

白何早注意到了,那是一本,泛着黄边儿的旧历书。

“看病住院,以前得把所有的单据,病历和诊断书,寄回甘肃,现在呢,就在浦西居委会,就可以报销拿钱了咯。”

白何大吃一惊,差点儿跳起来。

“是不是哦?”想想自己和老伴儿若看病住院,事先还得征求当地社保局同意,并在上海联系指定医院,看病住院后,把所有的单据寄回去审核。

最后,自己一年一次。

回当地社保局报销拿钱,这一连串令人伤透脑筋的困难,白何简直认为对方是在信口雌黄,乱开玩笑,甚至,是不是真的老糊涂啦?

“是这样咯。”

对方解释到:“是国家最近对边远地区实行的新医保政策,由对方派人驻在上海……”经这么一解释,白何猛然记起了,好像的确是这样。

自己在网上看到过,还仔仔细细的读过。

空了,也曾和老伴儿讨论过呢。“是咯,你的运气可真好,我们就不得行。”白何有些讪讪然。“我们那地方穷咯,不比你们大重庆咯,甘肃只是一个地区概念。”

对方又眯缝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告诉到。

“这么说咯,坐飞机或火车到了兰洲,到我们那儿,还得三天三夜,坐汽车和骑马咯。一望无际,茫茫大戈壁和荒山咯……”

白何仔细听着,对方思路清晰。

逻辑性强,语句之间还带着一些恰当的比喻和形容,不像一般的老百姓和工人。“哎大伯,你在甘肃做什么工作啊?”白何装作无意的,随随便便问问。

又指指他手中的书。

“你懂算命的咯?”“不好意思,我当了三十年的区长。”对方谦卑的笑笑:“退休后,就到上海投奔女儿来咯,来了多年了咯。”

白何茫茫然,睁圆了眼睛。

嗬嗬,瞧,一不注意,就碰上一个老革命区长。哎哎在上海,你得小心点儿,弄不好,你面对的老太太或老头儿,就曾是一个高干。

或者一跺脚,地都在抖的角儿!

紧跟着,老区长又来了一句,更令人醍醐灌顶:“我不识字儿咯。搞工作,全凭着对党和组织的一腔忠诚咯!”白何无言,匪夷所思。

一个不识字儿的人,居然当了三十年区长?

“那你手上拿着的旧历书?”“哦是这样的。”老区长不好意思,捏捏自己手里的历书:“我女儿又要生了咯,我给算算黄历,取个中用的名儿……”

老区长慢慢腾腾,细声细气的唠唠叨叨着,白何静静地注意听着,眼前浮现出一个个鲜活的情节,一段段沧桑的历史。这个老区长,说起来可真不简单。

当地土生土长,典型的原住民。

在他12岁那年,一天深晚,他和爷爷居住的破房子,响起了叩门声。他拉开大门,二个浑身肮脏,衣衫破烂的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

爷孙俩连忙关紧房门。

扶起二人,端来水和镆镆,这时才发现,竟是二个衣衫破烂的年轻女人。被救活后的年轻女人告诉爷儿俩,她们是红军,是徐向前的队伍。

奉中央之命西进甘肃。

被马家军打散,做了俘虏,被分发给马家军的连长和副连长当老婆,二人不从,被打得死去活来,趁对方看守一时松懈,相互搀扶着逃了出来,准备一路讨饭回延安云云。

爷孙俩明白了,她俩就是马家军四下宣传的“赤匪”。

如有人窝藏,杀无赦!反之,则奖励,按揭发人头,一人一匹马。马,在这地偏人稀的甘肃,可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重礼。

爷孙俩并没动心,而是凑足了盘缠,水和镆镆。

第三天深夜,领着二个女红军,逃了出去。在告别时,二个女红军跪地叩头,洒泪而别。就此各自东西,不提。

15年后,爷爷早己过世。

己长成青年汉子的老区长,意外被人接到了区政府。一进门,一大群人围了上来,复又分开,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惊喜地迎向他。

老区长一眼认出。

她正是当年自己和爷爷,冒死相救的那二个女红军之一……老区长就此走上了革命仕途,虽没文化,不识字儿(当然,后来组织上特地送他到地区干部速成班学习。经过他自己艰苦的努力,也能基本上认得到一些常用字和常用词儿了。),却在区长的位子上,一气干了三十年。

最绝的,是那混乱十年。

因为有着掩护西路军女红军光荣的经历(据他自己介绍,他是整个甘肃地区,当年冒死掩护西路军女战士,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唯一例子。),因此,他非但没受到任何批斗或伤害,反而被结合进省革委,当了更大的官儿。

当然,文革后又回去,继续当他的老区长。

岁月在默默流失,这期间,他结了婚,有了独生女儿。可大约在他五十出头时,妻子因病逝世。看着还没长大的女儿,老区长忍着孤独,谢绝了一切提媒的人,独自抚养着失去了亲娘可怜的女儿。

然后,女儿考进了兰洲大学。

毕业后在他的支持下,只身闯进上海滩打工。那时的上海房价,在黄浦,徐汇等繁华闹市中心区,只要30万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套,套内150平方的三室二厅双厨双卫。

老区长独具慧眼。

拿出全部积聚,支持女儿在紧邻准海中路的地段,买了一套150平方米的新房。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上海房价开始发疯,人人望房兴叹。

而他女儿凭着这套住房。

不但衣食无忧,而且还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一位海归博士。不久,二人有了爱情结晶,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儿。老区长光荣退休后,便到了上海女儿家。

住进了女儿专为他准备的房间,含饴弄孙,怡养天年。

现在呢,国家第二胎的政策放开,其女儿便怀上了第二胎,据说是儿子。这可把一直盼望着孙子的老区长喜坏了,捏着本旧历书,每时每刻都在寻思捉摸,要给孙子取个好名字。

这天呢,他把大外孙女儿送到小学后。

便捏着本旧历书,到喜洋洋儿童乐园外坐坐。因为,大孙女儿小时候,他常带着她到这儿玩,知道这儿有着可供人休息的大圆盘石。

没想到,他一眼看中。

正独自坐着,在闭目养神的白何,觉得对方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便想就旧历书上的一些不懂事儿,问问他……白何接过了他手中的旧历书。

原来。对方是不太了解。

这旧历书上的三道圈,能否必须相对,才能得出正确的答案?白何认真看后,回答是必须相对。巧的是,老区长按照白何的指引,把三道圈相对后,最后取出的三个字,竟然是龙、天、宇!

就是说老区长。

只要添上女婿的姓氏,就是一个响当当的小男孩名字。老区长高兴不己。竟然流出了泪水。而中国神秘的易经历书,也令白何瞠目结舌。

感概之中,区长紧紧握着白何的双手。

恩万谢,最后踯躇离去。白何则久久地望着他消失的电梯口,清楚地看到空中,腾着一个神秘莫测的舞者,它叫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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