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踹上一脚
那一刻,本想掩映自己难堪的白驹。
听到的,却是李灵嘲弄的调侃:“小岳不在,我在,老克拉,问吧,我为你解答。”“哦,我是白工,有个事儿,我不太清楚。”
白驹嘴里吞吞吐吐的。
脑子里可紧张的思忖着,本来是气愤之下,打算揭发告状的,接电话的又恰恰是人力部长。可没想到,哪壶不开拎那壶?
自己偏偏就拎起了这二个宝贝的电话筒。确切的说,这二宝贝,伊本才女多情滥情,小玫瑰爱窜位打听,自己压根儿就看不上眼,并且还有些防范的。
在伊本才女狂追人力部长那段时间,李灵爱把对方给自己写的诗。
一首首原封不动转发给白驹,并付上“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请白工写写读后感。”当然,读后感是有的,却并没写出来。
一是,白驹觉得不屑于评论这些狗屁诗。
二呢,他是有意识的与李灵保持着距离。如果真写了什么读后感转给了她,以后有个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有点小狡黠的硬件工程师,考虑得还有点长远。
至于小玫瑰,就更麻烦了。
年轻轻地就把女人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致。要说她有多坏,也谈不上,可她那天生喜欢打听传话,添油加醋和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想想,这有点卑鄙的揭发告状,要是让这二宝贝听见了,那还了得?查查历史,书本或电影电视,历来的揭发告状,都是背着人鬼鬼祟祟的进行。
我白驹虽然不是那种小人。
可对小保安的所作所为不但鄙夷,而且动了真怒。因而,要不要偶一为之,也并非不可。只是这?“明白了,你是遇到了难事儿,要不,就是你现在不便直说。”
李灵没再调侃,而是同情的递点子。
“这样吧,你就把我当成小岳,继续说点什么。要不然,你身边的人会起疑心的,对你更不利。”一语点破,白驹感激得手都有点颤悠了。
“小岳呀,是这样的,我昨晚查了查,我上月的公积金,好像己经到了可以贷款的额度?是不是呀?能不能帮我查查?”
李灵呢,在那边有意把嗓门儿提得很高,估计白驹身边的人,刚好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好的呀,阿拉等会儿给你查查,可以不呀?现在正忙着的呀。”
白驹听得心花怒放,心存感激。
尽管自己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可他明白了李灵的良苦用心。孤高冷傲的人力部长,平时虽然对那些假洋鬼子看不惯,自己也尽量不卷着舌头,来不来“呀”呀呀的。
可现在,为了帮自己解脱困境,居然也说起了纯正的上海式普通话。“好好,行行行!”白驹配合着,瞟到二宝贝正尖起耳朵听着呢:“谢谢你了,小岳,再见!”
“谢什么?都是远大同事的呀。再见。”
李灵也挂了电话。
白驹直起身,对二宝贝挥挥手:“谢谢,打扰了。”转身欲走,被二人一左一右的给拉住:“不行!打扰了就跑,哪还要警察和公安来干什么?”
伊本才女笑呵呵,右脚一勾。
哗啦啦,勾过隔座的椅子,准确无误地塞在了白驹的屁股下:“坐!白大工,且听下回分解。”“你不就是又到许头儿那里吗?”
小玫瑰,笑眯眯的松开手:“共商如何跳槽创业挣大钱的事儿?我呸呀!”白驹眨眨眼,连忙否定:“没这事儿,你莫乱猜,这跳槽拉杆子的事儿,岂可以随随便便说的?我还想活哇。”
小玫瑰嘴巴一瘪。
双腿一伸,抱着双手靠在自己椅子上,抖开了脚丫:“白大工,文燕说你老实得近乎于木纳呆板,我看,还真是这么回事的呀。你歇菜吧,许头儿那点想跳槽的破事儿,开发部谁不知道?”
“远大科技谁不明白?”
伊本才女说相声似的。
笑嘻嘻的接上:“别忙,还有呢,华裔老板心里最清楚!”白驹睁大了眼睛,诈我啊?嘿嘿,我白驹可不是诈大的:“我不知道你俩说的是什么?哎小玫瑰,是不是你自己嫌钱少,没前途,想跳槽啊!”
他决定分而击之。
可没想到,小玫瑰嘻嘻一笑,点点头:“是这样的。不过,我现在还太年轻,没钱没经验也没人脉,我打算再混几年后再说的呀。”
白驹眨眨眼,没击中要害?
他转瞧着伊本才女,软件工程师可不含糊,摇摇头:“看在我们都是‘师’的面子上,我给你白大工提示提示,远大科技的企业文化和管理理念,都这样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华裔老板本人也这样讲过,这本不是什么大秘密,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呵?”
白驹这才恍然大悟。
是的,不止远大科技,就连许多不出名的民企,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干部员工鼓励激励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竖起大旗有粮吃!
如今这年头,没有不倒的企业。
也没有在企业从一而终的人,市场经济新的经营理念,21世纪新的生存法则,己默化潜移的改变了一切。白驹,有些讪讪儿了。
“我,我真还忘记啦,就你俩聪明。不过,我到部长办,还真不”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小玫瑰不客气的打断他,津津有味地抖动着自己的双腿:“告诉你吧,本来活得好好的许头儿,忽然闹着叫着哭着要跳槽,不就是为了他那还没出生的儿子呀?瞧这人活的!这边儿嚷嚷着富养女儿,成本太高,回报太低,展望未来自己要跳河啦,那边儿却为并不存在的穷养儿子,报幼儿园A班而殚精竭虑,许头儿这是犯神经病,自找的。”
伊本才女搓着自己双手。
缓缓而到:“白驹,说实话吧,为找个可信而老实的伙伴,一块儿跳槽创业,许头儿不仅找过我,找过小玫瑰,开发部的人几乎都找遍了,最后才找到你。你白工适不适合和他一起创业呢?自己衡量衡量,先莫激动,这是件大事儿的呀。”
见白驹似信非信,小玫瑰又笑了。
“信不信由你!不过,如果你愿意舍得暂时离开你那老婆和女儿,人民币就会滚滚而来的呀。”白驹站起来,晃晃自己双手。
“谢谢二位给我上了一课,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拜!”
“拜”
二宝贝也晃晃手,忙自己的去了。叩叩!“门没关。”许部见是白驹,很高兴的笑了:“我早看到你过来,怎么耽搁了这样久呀?”
“本想随便问问公积金贷款的事儿,没想被二宝贝给缠住了。”
白驹也笑:“二宝贝太热情,你是知道的。同事之间,走了又不礼貌,所以,”“没事儿,我边看我自己的,你有事儿就直说吧。”
许部扬扬手中文件。
白驹正好瞟到“关于……的催报涵”几个大字:“我也正想找你的呀,人家催了,说是要抓紧时间,给国庆献礼,原先的时间,怕是要加快才行的呀。好吧,你说!”
白驹没有说,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替女同事催问,而且是这么种暧昧关系,许部要是一脚蹬开,这?“说呀,是不是帮文燕的忙来的呀?”许部翻开了来涵,又抬抬头。
“看来,你和文燕的关系,很亲密的呀?”
“同事嘛,我是顺便帮她问问。”
白驹搔搔自己的脑门,脱口而出:“许部,你又是怎么猜到的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问啦。”许部冷冷一笑:“这个嘛,暂时不告诉你。好吧,你听着就是,向前这脱岗事儿闹大了。有客户己经反映到畦谷去啦,非得处理不可呀。”
白驹哪信?嘴巴蠕蠕同,己经反映到美国华裔老板的家里了?不可能吧?就这丁点屁事儿也值得?那老板活得多累哟!他虽没说出口,脸上的表情却明白无遗的坦露着。
许部屁股动动,瞅瞅他。
“你以为老板的三高是吃醋的?告诉你吧,你那晚冒充别人的临时男友,相依相偎的坐在咖啡厅里,畦谷都知道了。如果不是我帮你打圆场,哼哼,还很难说的呀。”
白驹呆住了,禁不住四下瞅瞅。
鬼呀,我怎么感到到处都有人监视着我呢?“行了,自己注意一些,别的可以干,就是充当别人的临时男友这勾当,再不能干啦。”
许头儿瞧着部下。
“你可以告诉文燕,向前这次一定得处理。我早就捉摸着,这小子到底是怎么钻进来的?这次,就让他滚蛋,免得整天都围着文燕转。你知道,这女孩儿呀,就怕被人围着转悠。转久了,别人没晕,她自己先倒下。还有那事儿,你还得考虑考虑的呀。”
“再说吧。”
得到了许头儿的确切答复,也就等于完成了任务,白驹就想回到自己座位。现在,他感到自己的头绪有些乱蓬蓬的,得认真的理一理和梳一梳。
文燕听了白驹的话。
一点没吃惊,而是轻轻点点头:“咎由自取!值班脱岗,跑到网吧打游戏,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二次,要说许部也对他够容忍宽大的呀。谢谢你,白工。”
“不谢。”
白驹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自己也听着别扭。他打开了电脑,原以为可以稍歇歇,没想到对方居然发来了催涵,那就忙呗,忙完了桩事儿。“麻烦你把密码打开。”
文燕手指一点,那些文件夹下,便出现了一把把小钥匙。
白驹点开一把,嘎,眼前全是数据。在外行眼里,那是一本天书,在白驹眼里,却是一个通向天堂的入口,犹如阿里巴巴的咒语。
只要一念“芝麻开门”那成功的辉煌,便会如约而至。
不过,这也许是白驹最后一次需要文燕的合作,如果时间提前的话,他把联网全部重新试用一遍,只要无大错,最后锁上密码,就可以交给A厂投入试用了。
但凡一个专题的网格设计程式,交付后的具体学名,都叫“试运行”。
高科技这行业呢,基本上和医学上的亲子鉴定相似,都没有百分之百的顶峰说法。亲子鉴定书上的99.999999%,实际上大家都明白,那就是百分之百了。
而高科技网络的“试运行”也就意味着合格或正式。
不过且慢,也别以为“试运行”设计方就完事大吉。不,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实际上人家花钱买的不是你的“试运行”,而是你的后继服务。
这样,本质就变了。
也就涉及到了一个对产品,长期跟踪观察和保养的大问题。担当起这个大问题的公司或企业,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小作坊,同学会或合伙人。
只能是经过市场检验。
具有相当的技术平台,资金实力的集团团队。这就是品牌!所以,在强手如林的市场上,若要想立住脚,分一杯羹,占领细分划江山,你就得是品牌!
品牌,就是金钱!
就是客户愿意主动花钱,花大钱的对象!在今天,这己不是什么好深奥的秘密。因此,品牌企业,也就是学子,天才们期待和向望的地方。
这不,尽管脑子里乱蓬蓬的。可白驹一面运行着联网,一面渐入佳境,颇具得意地品尝着自己的学术成果……嗯,还行,起承转运,障碍缺陷 ,填补改设,智能排除……
白驹觉得现在的自己。
就是战场上的司令员,得心应手的指挥着千军万马,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嗯,没有问题!即或有些现在还没暴露的小毛病,小问题,也没有问题。
不是试运行吗?正好办。在实际运用中,边运行,边查漏站缺的进行纠正就是。这是业内设计充许的,也是双方合同上的正常规定之一。
“可是,许部并没具体说如何处理向前,对不对呀?”
文燕突然扭头:“如果向前主动向许部认错,认罚,并写出深刻检讨,你看许部会网开一面吗?”什么玩意儿?真的是好女怕缠男?
白驹瞟瞟她,语气有点儿冲。
“这我可不知道。唉文燕,我能说句真心话不?”文燕住了手,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不能!我原以为白工之所以为白工,是应该和别人不一样,至少应该不太一样。可我错了,你也和大家一样的呀。”
白驹也停下双手,抬起头。
“这有什么不对吗?一个交大毕业的女大本生,再时髦新潮,我行我素,至少应该自重吧?”“白工,我只能说,你抬举我了。”
文燕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他。
“事实上,我和向前根本就没丁点事儿。我只是觉得,包括你在内,大家都看不起他,鄙视和讨厌他,是不公平的。如今的社会,可以充许多种思想共存,多种行为共举,你们为什么对向前就不能容忍?说到底,还是自认为高人一等!可真的,白工,我实在认为学历高,不一定素质就好,就能担当社会重任,成为国家栋梁。”
白驹一时语塞,甚至十分失望。
现在基本上清楚了,在向前的小恩小惠和死缠烂打之下,文燕的确对他有了好感。当然,白驹也认为文燕说得正确,找不出反驳她的有力理由。
如今社会上。
高学历高智商高收入,却是低EQ,低能儿和低责任心,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毕竟,唉怎么说呢?好像用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来比喻,更科学、贴切和鲜明一点吧?
在没有最高,只有更高和人才济济的远大科技。
向前之类的小保安,就应该和他的小保安们呆在一起,而不是今天抱着鲜花,明天端着皮蛋粥,嘻皮笑脸的站在你文燕面前,挑逗大家的嫉妒,赚取大家的眼球!
“事实上,我对向前的所作所为,和你们一样痛恨,可更多的却是痛苦和恨铁不成钢。将他开销抛向社会,充其量只是制度的胜利,于他个人和远大科技于事无补的。”
文燕说完,双手又上下飞翔。
白驹瞅着她,有些犹豫不决。他本想下了班就实现自己的承诺,请她吃饭以示感谢,可现在感到,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请一个女同事吃饭,需要勇气。
需要策划,特别是这个女同事对自己十分暧昧,更需要即表示真正的感谢之情,又防止她的幻想进一步飘飞,以免造成更加尴尬难堪的局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邀请李灵参加,这二个宝贝看似好得像闺密,实际上彼此之间却相互防范与敌视,请她参加,犹如矛与盾,文燕这根矛如果要乱挥舞屠戮,必然会受到李灵这张盾的抵抗和反击。
这样,根据“重力与重力相撞,其破坏力虚无。”的物理原则,自己就会安然无恙,践行承诺,成功脱身。好极啦,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还有,白驹可不想做好人。
这个向前的假身份证问题,一定得对人力部长提醒,而且要快,是好马上。因为,许部己经明确表态,要处理开销小保安。
如果李灵在向前被开销之前,得知了这事儿并做技术处理,相信以后有什么意外,也怪罪不到她,也算是自己对她的帮助投桃报李了。反之,则很麻烦。
这样想着,白驹黑了屏幕。
让程序无声运行着,伸手去抓电话筒,向前这时候意外出现了:“燕儿,白工,都还在忙呀?”白驹缩回了右手,不出声的盯着他。
奇怪,一身雪白的小保安。
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脱岗?更不明白,因为自己的执勤旷工,马上就将面临着部门领导的严厉处罚?反而气闲神定,一如即往,有点调侃,有点嘲弄……
远大科技,时髦潮流。
公司对严重违纪人员的处罚,创意十足。原则是:不论你是哪个部门,属于何人领导,只要占全公司中干级管理人员半数以上的中干,开出了罚单,就按其中最重的结果办理。
由此想想,吊儿郎当,嘻嘻哈哈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向前,本就不是什么善辈好鸟,许部这一开罚单,其他中干还有不应合的?倒真是,振臂一呼,应者从云。
文燕委屈的咬住了自己嘴唇。
似乎连眼睛也红了:“你还有脸问呀?你前天下午跑到哪儿去了呀?”白驹郁闷的睃睃同桌,怎么这腔调哦?这声音听起来,分明就是一个陷入情网的女孩儿,对自己男友在撒娇嘛。
“哦那是我不对,我该提前给小郑打个招呼的。”
向前好像明白了点?
有些惭愧:“造成几乎半下午脱岗,无人管理,这事儿我有一定责任。”他抬起了头,不是面对文燕,而是看着白驹:“可我和公安走的时候,小郑知道的呀,也答应顶班的。”
白驹听得清楚,扭头睃着文燕,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果然,文燕停止了敲打,惊愕的眨着眼睛:“你和公安?你不是跑到网吧打游戏去了呀?啊,我明白了,”文燕气愤的敲着桌子。
“打暴力游戏,上黄色网站,要不就是愤世嫉俗的牢骚满腹,网吧就是一个大染缸,被公安抓住了吧?活该的呀。”
这下,轮到向前惊愕了。小伙子很阳光的大眼睛,迷惑不解的眨巴着:“燕啦,你胡说些什么?我和公安是,”“是老朋友?”白驹趁机,狠狠踹上一脚。
“老玩友和老泡哥?向前呀,”
他快慰地瞧着,小保安瞪大的眼睛:“没上大学不是你的错,可这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值勤脱岗,造成众多客户投述,有的还直接投述到了畦谷,可就是你的不对罗。”
“白工,我不懂你的意思。”
向前认真的皱皱眉,白净的额头上,便有了二道浅浅的皱褶:“这好像和上没上大学,扯不到一块儿的呀?”文燕银牙紧咬,冲着他悲愤的叫到。
“你还狡辩?大家都说你脱岗到网吧打游戏去啦,你就是脱岗到网吧打游戏去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看法是正确的。你走,我不想理你的了呀?别再来缠着我,你走呀。”
最后一句,嗓门儿提得高又尖,几乎开发部的所有同事都听到了。
许多黑森森的脑袋,雨后春笋般从各个格子间冒出来,又纷纷落下去。唯有二颗脑袋瓜子干脆立起,一起一落的晃了过来。
白驹暗暗叫苦,怎么又是二宝贝啊?
其实,这时的白驹己有些后悔了。他看到,平时神气活现的小保安,在自己和文燕的呵斥下,涨红着脸孔,狼狈不堪又有些恼羞成怒,忽然醒悟过来。
自古云,穷寇勿追!伤人莫伤心!
自己现在倒图了个口舌快活,可真把对方惹火了,也不是好玩儿的。再说,向前本与自己无仇无冤,他再是犯了什么规,违了什么法,自有领导和规定管着,我对他牛皮哄哄的,有这个必要吗?
所以,一瞟到小玫瑰和伊本才女,喜孜孜的,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白驹对向前放软了语气:“你快走吧,他俩来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小青年,还是要学好哇,你走吧,以后别来啦。”
向前抬眼瞧瞧,正兴冲冲绕着桌子赶过来的二人。
想说什么,摇摇头,迅速离开了……白驹准时下班回到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彤彤在隔壁小屋里,正和阿公嘻嘻哈哈的玩着,奶声奶气的嚷嚷着。
“宝宝游戏,宝宝游戏,宝宝玩游戏。”
客厅里,妙香一个人坐着,独自面对一桌饭菜,懒洋洋的有一筷子无一筷子掀着,好半天才挟一小块番茄炒鸡蛋,举到自己嘴巴,慢慢腾腾的咀嚼着。
“老妈她们都吃了?”
洗漱后的白驹,照例拿起自己的碗筷,到厨房舀了饭端出来,挨着妙香坐下,一面问:“彤彤吃得好吗?”妙香像没听见,自己嚼自己的。
白驹瞟瞟她,这才发现她眼角的泪花。
白驹一怔,记忆中,能看到一向强势的妙香眼角含有泪花,好像还从来没有过呢。“怎么啦?”没回答,这弄得白驹赶快在自己内心,检点起来。
半碗饭下肚,白驹也没想起。
自己究竟有什么,竟能惹得妙香如此的罪过。那么,他想,妙香一定又是和香妈香爸发生了不愉快。“宝宝游戏,宝宝游戏,宝宝玩游戏呀。”
紧接着,听到岳父故意做作的低声。
“不玩啦,爸爸回来啦,爸爸不许玩游戏,要保护好宝宝眼睛的呀。”白驹嘴巴张张,淡淡苦笑。自从那次和岳父闹得不愉快后,白驹也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白驹呢?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啦。
这人上了点岁数,的确不一样。就这平板电脑来说吧,岳父也知道对婴儿的眼睛不好,而且网上提示,是大大的不好。
婴幼儿,每天只要盯上平板一小会儿。
对他眼睛的影响,就大大胜过一整天对他眼睛的保养。可只要小俩口不在,后来甚至到了小俩口还在,就给彤彤平板玩儿。
妙香多次提醒,甚至和老爸吵嘴,岳父却依然我行我素,终于惹恼了白驹,寻了一个机会,从岳父怀抱夺了彤彤就走,翁婿俩第一次,惊天动地的吵了起来。
这以后,岳父好了很多。
以至于妙香重新设置平板密码时,白驹还笑她爱女儿胜过爱老爸。当然,白驹也知道自己女儿难带。不是套话,的确难带。
如果说楼上阳阳,是一只安静的小猫咪,彤彤就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皮球。略比彤彤大一个月的阳阳,她外婆经常是独自把她放进童车,一面忙着理家务帮饭什么的。
阳阳就安安静静坐在童车里。
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外婆忙忙碌碌,自己玩自己的。可彤彤呢,却刚好相反。因此,白驹也理解岳父的屡屡违规。
可白驹又想,这不正说明。
你自己的木纳呆板和毫无办法吗?难道除了给孩子看平板,就没有别的办法和她玩儿啦?比如讲故事啦,唱童歌啦和辅导认字啦云云。
有趣,科学的方法多着啊!
你自己不会用,怪谁呢?还有,白驹不傻,自然也明白岳父不可能彻底改变。他自己本身就不学无术,除了读读通俗言情小报,看永远也演不完的电视连续剧,就是玩平板。
所以,他保证不再给彤彤看平板,是靠不住的。
唉,这也算没法的事儿吧,眼不见,心不烦嘛!“你又和老爸吵嘴了?”白驹低声问:“唉,管得他的哟!你这一吵,我怎么办?”
妙香扭了头,嘴巴一鼓一鼓的,不理他。
岳母从小屋出来了,勉强对女婿笑笑:“我们吃得早,留着菜呢,今天是阿永帮忙弄的菜饭,你尝尝,味道还行的呀。”
忽然语气一变,厉声的责骂到:“死丫头,你干什么?有了印钞机呀?”白驹转身看,妙香正把自己碗里的饭菜,一点点的往地上刨。
白驹拉拉她:“行了行了,过去休息吧。”
可没想到,妙香居然一放碗筷,端起桌上菜碗,就往地上摔。咣当!啪啪!哗啦啦!分秒间,香妈一步纵过去,先关上小屋的房门。
然后一把揪住女儿,一耳光抽过去:“死丫头,老娘早就想打人了。”当然,耳光没抽成,眼明手快的白驹,一把抓住了岳母的右手。
“妈,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的呀。”
“让开,白驹,我就是想揍揍她,太不像话了。我今天做错了什么?”
岳母在女婿手中,使劲儿的挣扎着,叫骂着:“你嫌人家阿永是外人,我还嫌你是外人的呀。你爸受了伤,除了拿过,拿过,平时连一句疼人的话也没有,养你这样的女儿,到底有什么用呀?”
看来,香妈的理智还是清醒的。
生这大的气,可话都溜到了喉咙,却硬是生生的忍住了。这倒让白驹好生纳闷,结婚生子二年多来,虽然也曾有些小摩擦,也曾有些小不高兴,可岳母还从来没当着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没当着自己这样责骂妙香。
今天,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这母女俩到底是怎么啦?晚上,把彤彤哄睡着了,白驹才知道了岳母今天的壮举。说实话,白驹听了十分感动,半天没吭声。
妙香伸手,担心的推推他:“别和老妈一般见识,她和老爸都是老糊涂了呀。”白驹慢慢坐起来,彤彤好动,梦中也不安静,一翻身,一蹬腿,小肚皮圆溜溜的露了出来。
在空调风的吹抚下,被她掀到一边儿小被盖角,在小肚皮上一动一动的,活像池塘里的鱼嘴唇儿。
白驹轻轻为女儿盖好肚皮,凝视着彤彤鲜嫩的脸蛋,摇摇头:“你误会了!你妈为了我们能顺利买到车,不顾这么大的天气,自己也是外行,亲自跑到街上查问,要满花甲了呀!真是令人感动,起码比我爸妈强呀。”
妙香沉默了。
“你再看看我爸妈。”白驹十分郁闷的咬着嘴唇:“倒是答应商量商量了,可那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好像我是在求他们似的?我还是他们的独生儿子呀!”
白驹忘记了,对于妙香,这可是极度敏感的话题。
和所有的小俩口一样,背着双方老人,闲来无事的小俩口,也爱谈论各自或对方的爸妈。一般这时候,聪明的媳妇都是付合老公,基本上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而笨拙的女人呢,则都是趁机发泄对公婆或小姑子的不满。
从而埋下小俩口顶嘴,争吵乃至闹上法庭离婚的祸根。所以,每每此时,妙香都是默默地听着,至多,像哄彤彤一样,轻轻拍拍老公肩膀。
意味着行啦,我知道啦,到此为止吧。
“别看我妈是搞教育的,我看她自己就是一篇语文教材,除了归纳总结和形容比喻,这方面就比你妈落后。真的,我一直这样认为。”
白驹看着窗外,九月的夜空,湛蓝湛蓝。
浮云被看不见的海风,迅速地撵向西方,留下一空繁星,一弯月亮:“还有我爸,别看他是什么写手,可他这大半辈子的人生,却并没写好。”
妙香轻轻拍拍老公。
“行了呀,你爸妈也不容易的呀。空了家里的房子,来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也算难能可贵的呀。你还要老俩口怎么样的呀?”
白驹悄悄而宽慰的笑了。
他对自己爸妈有意见不假,可这种意见,也正像岳母和妙香,那种吵吵闹闹,真真假假,打断骨头连着丝的血水亲情一样。
是绝对不充许外人,哪怕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置疑、取笑和掺合的。
白驹当然明白,自己的老爸老妈对妙香不甚满意,他也为此着急。可他更担心的是,表面上看似尊重,实则是敬而远之的妙香,忍耐不住和公婆公开闹翻。
那样的话,千古传说的婆媳狗见羊,就会在自家上演。
自己和彤彤,也因此而再不会得到安静……所以,借现在这个宝贵机会,白驹真真假假的,数落起自己老爸老妈来,就是希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探探妙香心里实际想的到底是些什么?
可是,比他更富于心机的医学硕士。
轻轻就化解了白驹的花招,还让他感到十分快慰和高兴。男人,在家庭琐事上,永远不是女人的对手!“那剖鱼小工到底是个什么人?”
妙香干脆,不吐不快。
她今中午下班回来后,照例先到隔壁自家洗漱换衣,一件几乎露出大半个背和胸脯的吊带裙,随随便便的往自己身上一笼。
小脚丫往上人字型拖鞋里一穿。
打着呵欠就到了爸妈家,一推门,吓得嗷的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肘儿……“老妈居然放心的让他帮忙弄饭菜,自己跑到外面溜达?老爸还边吃饭,边夸奖他呢。我看,一准是都疯掉了呀。”
想着大咧咧的妙香,被阿永吓得半死的模样,白驹不由得笑了,这岳母也是,虽然情有可原,这事却的确做得糊涂。不管怎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剖鱼小工,毫不怀疑的引到自家帮忙,就是缺心眼儿。
白驹叩叩桌子。还由此想到。
或许岳母帮自己了解车行是假,借口到外面散心轻松是真?都说这家务事不起眼儿,不找钱儿,可是累死累活,甘苦自知。
想想岳母肩上的重担。
白驹决定替她分担分担。“吓我一跳倒也罢了,可老太太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岔?居然花了600块钱,屁颠颠抱回来一件,从死人身上剥落下来的旧风衣?真是气死我了的呀。”
白驹的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旧风衣?竟有这事儿?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