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亲吻着西山时,一轮金黄的圆月也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李老爹扛着锄头面色憔悴地向山下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院子时那轮月亮已爬上蓝色的星空,山风吹过来凉凉的,不知名的虫子开始在夜色里歌唱起来。李老爹没有注意这些,他抽出烟卷点燃,凝视着月亮猛吸了几口:“咳咳咳……”咳嗽声引来了正在厨房做晚饭的李二婶。
“老头子,我说这烟能当饭吃啊!一回家就抽,抽了就拼命的咳,是你身体重要还是抽烟重要?”
李老爹没有理会李二婶的责怪,因为李老爹知道李二婶说得在理。但是一想到后山上那片玉米地凭空被人偷了几十个玉米棒子,李老爹又禁不住猛吸了几口,好像拼命吸上几口就能抓住那个偷玉米的山贼。
李老爹是在今天下午去玉米地时发现玉米被偷的。那青纱帐似的玉米地,如满山衣着整齐列队完毕正待检阅的士兵,再看看那颗颗坚挺的玉米棒子,李老爹古铜似得脸上浮出了一丝憨厚的笑容,突然李老爹满面笑容的脸笼上了一层灰色,细心的李老爹发现有多处玉米棒被偷了,有的被撕裂了耷拉在一边,细细地数了数竟有五十来个……
夜很静,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唱的越发响亮了,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朵微云,月亮立刻变得朦胧了,李老爹的身影就像一座木雕,只有那一闪一闪的火光让人感觉那是一个活物。
“老头子,吃饭了。”言语间李二婶已将饭菜搬到小院子的木桌上。李老爹并没有起身,看着李二婶忙碌地身影说话了。
“他娘,我们后山的玉米被人偷了。”
“偷了多少?”
“五十多个吧!”
“算了,先吃饭。那几十个玉米他偷去了也发不了财,咱们也穷不了家。”李二婶知道李老爹心里犯愁,安慰一下李老爹。
“那要是天天偷呢?”还有一些稍嫩的玉米棒子被撕开了口子发现没有成熟就歪在一边。“李二婶被李老爹这么一问竟有点急了。这后山的玉米可是今年最高产的种子哩!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眼看就要获得大丰收了。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人给坑了。是得想个办法才好。能像什么办法呢?难道把家搬到玉米地里去?想到这儿李二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突起了鸡皮疙瘩。
说起这后山可是本村里最高的一座山,山顶上是一大片肥沃的山地,而且还是一个风水宝地,村里死去的人都埋在这后山上。倘若在晴天,人们大都要三三两两约好到这地里锄草施肥,一旦到了阴云密布的阴雨天气便无人敢来这儿走上一趟了。现在正是玉米快要成熟的季节,更使这儿的恐怖气氛有增无减。但是民以食为天,再害怕,饭还是要吃的,不可能把大片的肥沃之地眼睁睁看着荒废吧。
久之,这里便有一些恐怖的传说。什么夜里听到满山鬼叫,鬼嚎丧,鬼唱歌,鬼打架,消息一出全村闹得沸沸扬扬。那玉米贼便盯上这块宝地了,没有人敢去这玉米地,那么偷玉米的的贼更是有持无恐了。
“看来要想个办法啊!李老爹端着碗扒了几口饭说道。
“这样吧!我从明天起,在玉米地里搭个窝棚,非把这个山贼抓住不可。”
“这怎么行?那鬼地方是你去的吗?那万一真有鬼咋办?再说了你一大把岁数了,有个三长两短,这家可怎么办?要去也要约上个几个人一起去。”
“那几家他们会去吗?他们宁可玉米被偷光,也不会半夜去撞鬼哩!”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了。我不管他是贼是鬼,反正我受不了这口恶气,再说鬼还怕恶人呢?”此时的李老爹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李二婶知道劝阻是没有用的。
“那你一定要去就把“大黄”牵上吧!“李二婶不禁伸出手抚摸着大黄狗那毛茸茸滑溜溜的身子。大黄似乎听懂了李二婶的话似得,乖巧顺从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二婶又看了看李老爹。
为了不打草惊蛇,第二天傍晚李老爹趁着月色挑着被子牵着黄狗悄悄地向后山进发了。好容易上了山顶李老爹已是气喘吁吁了,经过慎重考虑,李老爹决定把窝棚搭载玉米地的正中心,经过一阵忙碌,此刻的李老爹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冰盘如昼,夜色朦胧。李老爹躺下了,大黄卧在一边。夜静悄悄地,山风凉凉的,玉米杆在山风里沙沙轻响。李老爹人躺下了,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害怕,但看看黄狗听话的守在一边,心里便踏实了许多。这一夜李老爹半睡半醒,奇怪的李老爹并没有听到床说中鬼哭狼嚎的声音,甚至连一个“鬼影”也没有发现。
“我看是那些胆小鬼自己吓唬自己罢了。”李老爹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已经是第十天了,月儿弯弯,乌云朵朵,不一会儿月儿也不见了。夜空中隐隐约约有几颗星星无精打采地睁着眼睛,仿佛正偷窥着什么。
“沙沙沙,沙沙沙……,这声音不是风吹玉米地的声音。像一个什么动物闯入了玉米地,由远及近的向这边走来。李老爹一个鲤鱼打挺从窝棚里弹跳起来。顺着夜色看时,似乎还有一束电光在游移着。黑暗中李老爹拉了几个月的苦瓜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再看“大黄”时,大黄炯炯有神地盯着那一束电光,又不时回过头来仰头望望李老爹。李老爹一脸喜悦,轻轻地抚摸着“大黄”的头悄悄地说了声:“别动。”
那光渐渐地近了,沙沙声也越来越刺耳了。“大黄,上。”一声令下大黄利剑般射了过去,与此同时李老爹顺手抓起木棒大吼一声冲了过去。“汪汪汪……”大黄的叫声在夜空里格外嘹亮。那一束光突然停止,接着那一束光回折去。狗叫声,吼叫声,玉米嘎吱声混成一片。
“哪里跑!“李老爹像一头饿了好几天的狮子看见了期待已久的猎物。忽然那光灭了,朦胧的月光下大黄已经冲到那飞奔而去的黑影身上,死死咬住了。
“狗日的东西,想跑?老子就像看看你是人是鬼。打死你个狗日的。“愤怒间李老爹将所有仇恨都聚集在抡起的木棒上,武松打虎般猛劈下去。那黑影“扑通”一声跪倒在李老爹的面前。
“李老爹,求求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那人磕头如小鸡啄米似的。
李老爹正要劈打下去,确听得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乌云早已退去,弯月下,隐隐约约清晰可见跪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河对岸的秀。待李老爹点亮火把时。只见那女人双手遮脸,泪如雨下,嚎叫声响彻夜空。
“李老爹,我对不住你啊!只要你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赔钱、赔粮食、什么都行。”
“赔,你说的倒轻巧,我老李一大把岁数,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为啥偏偏跟咱过不去,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老子就把你扭到派出所去。”
夜悄然无声,一轮弯月,满天星光正对这这夜半三更的“战斗”投来好奇的目光。
秀是河对岸老王的妻子,老王常年有病在家,又有两个孩子,这家的担子就落在了秀的肩上,家里全靠秀一个女人家支撑着,秀就靠家里养的几头大肥猪赚钱养活一家子老老小小,这偷玉米自然就是养猪了。
李老爹看着泣涕如雨的秀不禁狠狠地一棒子打在玉米地上,想到秀的不幸遭遇李老爹那颗坚如磐石的心顷刻间化作了一股柔波荡漾的小溪。
“你走吧!”李老爹重重地扔下了这句话。
一轮残月不知不觉已经流到了西山,李老爹趁着夜色回家了。
第二天村里又有人说着后山的“鬼事”,昨夜那后山又闹鬼了,哭叫声怒吼声闹了大半夜,这一次村里人都相信了,因为人们都听见了。李老爹却并没有显得那么好奇,只淡淡地说了句:“可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