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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煮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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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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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掉了茅草屋,盖上了新瓦房

开纸火铺几年下来,母亲是挣到一些钱的。她挣的钱除了留下一部分用于家里的日常开销,其它的钱,每隔三两个月就要上交一次给父亲。

 这个规矩也不知道是父亲定的还是母亲定的?如果是父亲定的,他有什么资格?纸火铺挣得的钱没有一分来自于他的功劳。我们母女五人每天做花圈对联到深夜,他从来看都不看一眼;我们半夜就起床背着沉重的鞭炮去几十里外的镇上卖,他在床上呼呼睡着,跟个局外人一样。如今挣了钱倒是要交给他,真是莫名其妙!真是好没天理!

规矩如果是母亲定的,那她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现在想来,这个规矩是时代定的,那个时代的农村女人真的谈不上地位。反正我们家母亲辛苦挣钱,到头来有诸如买肥料、买农药一类的“大事”都需要伸手向父亲要钱。问题的关键是父亲从来不会爽快地拿钱出来,钱要进他的包里很容易,要想从他的包里拿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纸火铺关门后,母亲暂时没有找到什么生意可做,她在心里计划着一件大事。有一天她问父亲:“家里有多少钱?”

“嗯。”父亲没有回答,但以母亲对他的了解,能从嘴里“嗯”出一个字,就说明可以和他商量事情,不然,母亲就只能知趣地走开。

“你看一下家里现在有好多钱嘛?"母亲又说。

“有好多钱你要做啥子?"父亲没好气地吼出几个字。

“我想,钱够的话,就把我们家这房子修一下,周围人家都修成瓦房了……"母亲小心翼翼地说道。

“修瓦房?”父亲的语气一下子和气了不少,“那我要等老大和二妹回来叫她们数一下,才知道有多少钱。”

大姐和二姐放学后被父亲叫进房间里,他警戒地四下看了看,也跟着进了房间,两手扶着门,把头从门里探出来再次观察,确认环境安全后,才把门闩上。父亲走到床边那个装粮食的木柜前,只见他弯下腰,把脸贴在柜子上,一只手抓住柜子的一只脚,一只手从柜脚处探进去,很快从下面摸出一个小包袱来。打开那层层包裹的小包袱,里面露出来两把小钥匙,父亲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把把柜子打开,又开始在粮食里扒拉半天,终于扒拉出一个小木箱。父亲就像抱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宝物一样把木箱子抱在怀里。他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子,交代大姐和二姐把里面的钱一人数一遍。交代完毕后,父亲从房间里走出来,轻轻地关上房间门,拉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房门口开始抽他的旱烟。

一直到母亲叫吃晚饭了两个姐姐才从房间里出来。大姐跑过来神秘地对母亲说:“爸爸有一个存钱的木匣子,里面存了很多钱,我和二妹都帮着数了,有七百多块呢!”

吃饭的时候,父亲笑嘻嘻地主动说道:“家里有七百多块钱,修房子怕是不够。”

“那就打土墙,先去问一下瓦呀,木料呀这些东西的价格,看够不够",母亲看起来早有打算,“趁现在生意也做不了,先修起来,修起来再找点什么门路做点小生意,专门种庄稼可不行,住在街上生意肯定是要做的,而且娃儿些也大了,也该多修两间房才行。”

这次父亲没有反驳母亲,更没有吼她,但是父亲的心里有顾虑,他说:“哼,你说得倒是容易,到时候钱不够了还修什么修,去哪里整钱来修?”

“说不定够呢,街上张婶儿家修的房子就是花了八百多块钱,我们钱不够的话,垒土墙,能省好多钱呢,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母亲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

征得父亲的同意后,母亲马上开始联系青瓦,联系木料……母亲是个实干家,做事永远风风火火。

一切联系停当后,母亲找了四五个乡邻帮忙,只半天时间,就把家里的几间毛草屋拆成了一堆垃圾。

母亲啊,确实是很能干的,她想做什么马上就会去做,从来不计划过程,也不考虑结果,用她自己的话说:“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都干不成,想做什么就去做,先做才会遇到问题,遇到了问题再解决问题就是了嘛。”那时候,我只记得母亲的话,并不明白母亲的理,现在想来,母亲有一些自己的人生哲理,深究起来的确有几分道理。母亲无疑是优秀的,只可惜,她生错了家庭!生错了不要紧,还嫁错了人!嫁错了不要紧,还认命!

唉,这该死的命运!

不知道家里的七百块钱够不够修那几间瓦房?如果不够,也不知道母亲去哪借的钱?总之,没过多久,我家的瓦房就建起来了。

大概是为了省钱,房子的墙没有买砖来砌,那墙还是土墙。先在中间夹好一层竹篱笆,然后再把挖来的泥巴里掺和一些石灰和稻草,一起合匀了,往竹篱笆墙上糊去,至到糊成一堵厚厚的墙。慢慢地,几间房屋构架就出来了,最后再搭上房梁,盖上青瓦,几间瓦房便拔地而起。

不仅墙不是砖墙,而且地也没有淌成平整的水泥地面,那地面还是原来的泥地面,只经过捶打夯实的土泥巴地面。别人家的地面都是水泥地面,平整光滑,只需扫扫,就很干净整洁,我很喜欢那样的地面,那样的地面看起来实在干净,扫起地来也不会尘土飞扬,我也很希望我们家的地面是水泥地面。不过,低矮的茅草房变成高大的瓦房,我们沉浸在这种喜悦里,眼睛似乎根本看不到地面仍然是泥土地面的这一点不完美。就这青瓦替代掉稻草的房顶,比以前高了两倍的土墙,已经让我们高兴得有点眩晕了。

那房子真的是大啊,一排三间,中间是堂屋。堂屋进去是厨房,堂屋两边分别是一竖三间。除开厕所,地炉房(那时农村都专门有一间屋,在地上挖个地炉,以供冬天烧火取暖用),还有四间,母亲说最外

一间留着,以后可以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于是,家里居然有了三个房间可当卧室。

可不是很大嘛,连大姐和二姐都能有自己的房间了。我,小妹和母亲也睡另一间房,终于不用和可怕的父亲挤一间房了,那些躺在床上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不仅如此,这房还有竹楼,两边侧房上都有竹楼,我家的粮食每年弄干以后就住在竹楼上,再也不用和我们抢地盘睡觉了。

搬进新家那天,母亲炒了肉,父亲买了酒,我们四姐妹负责打扫卫生,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这好日子的到来。

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我要感谢我的母亲!只是,毫无意外地父亲喝醉了,唉,酒醉后的父亲,真是一言难尽啊!

那晚父亲喝醉后,一直对着我们说着大概是同样的话,我们把那几句话听了大概千百遍后,母亲不耐烦了,她叫我们去洗洗睡吧。我们简直像抓到救命稻草似地,一溜烟跑开了。

不知道母亲又听了多少遍父亲的醉酒话局,我和小妹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惊醒,以为是天亮了,下意识地坐起来准备起床,紧接着又听到“咔”的一声,我被吓了一激灵,这才发现母亲正躺在我身旁小声哭泣。

就那么一瞬间,我明白过来:又是父亲在发酒疯了。父亲发酒疯是常有的事,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但半夜在家里发酒疯倒也不常见。一般来说,父亲喝醉了从不乱发酒疯,他是一个非常懂得自律的酒疯子,白天醉了在家里疯,晚上醉了去隔壁伯娘家疯,因为伯娘总骂父亲没有儿子,是个绝户。父亲清醒的时候骂不过伯娘,醉了嘛也骂不过,但好在酒状耸人胆嘛,所以就去伯娘家拍人家的大门,吵人家美梦。为此,我真是对长相有几分霸道的伯娘很是感恩戴德了好一阵子。她毕竟为我们承担了太多,得感谢!

那晚,父亲没去伯娘家发疯,我猜十有八九是因为母亲在他翻来覆去的酒唠话局中途退了场,以至于惹怒了他。

小妹也被吵醒后,我和她紧紧抱在一起,母亲则由躺着哭改为坐起来哭。大概同一种姿势哭久了也有点累人。终于在一声重重的“咔”声后,我看见了穿门而入的刀尖,那把砍刀在父亲不懈的努力下砍破了早上才刚刚完工的新门,很快便破碎在了父亲的威风里,被他踩在了脚下。

所以说,我们确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建好了新房,但那新房其实马上就不新了,嗯,要做我家的房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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