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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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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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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飞机的小女孩

        九几年前后社会正进行着一场绝无仅有的运动,那就是计划生育。这场运动的开展相当艰难,普通百姓之家并不能理解运动的真正含义。毕竟都想要个男娃留下香火,于是就出现各种形式的躲避战术,超生游击队这个词在那个时候就是用来形容那一批“逃难者”。这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孩子们都不敢上街,更确切地说是怕人,怕陌生人,哪怕遇到什么风吹草动,自然“哇哇”大哭起来。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这就是那个年代大街小巷最醒目的标语。那个时候放电影也比较多,大会小会、广播喇叭经常嗡嗡响,宣传车更是走街串巷,大红标语走到哪挂到哪那。当然内容千篇一律,那就是强调计划生育那场运动。当然我们不能用现在的眼光看待那场运动,特定时期特殊的手段,也是为了保住手中的饭碗不得已而为之。

        那个时候的孩子都怕上街,不光孩子们怕,大人也一样。

       有这么一个女孩,她就是出生在那个时期,也就是我的侄女。当然,如她那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她特别怕飞机,更确切地说是怕见生人,怕听到哪怕一点声响。哪里有现在的孩子对什么声响什么新鲜玩意表示出一丁点好奇?没有,她是不敢!

       那个时候我哥家已经有个姑娘,一直想要个男孩,这在当时的农村再自然不过的老实想法。毕竟对以耕地讨生活为主的农民来说,有地有家,总要有人继承,尽管不是什么万贯家私,但是总要有香火延续吧,总要有个临终起棺给自己摔盆的男丁吧,当然那个时候普遍的观念重男轻女,这是老祖宗几千年文化流传下来的,已经深深地流淌在血液里。那个时候谁家要是头胎生的是儿子定然是大操大办,“八盘八碗”是少不了的仪式,当然主家即便手头并不宽裕也乐意去操办招待道喜的乡里乡亲,正所谓乡里乡亲乡里人,道贺的即便不是至亲也是源源不断。相反谁家要是头胎生的是姑娘,那标准的驴耷拉脸的晦气。抱怨时运不济满脸垂头丧气,简单张罗下就算把这人生头等大事给讲究过去啦。

      那个时候为了要个男孩,一家人绞尽脑汁。当然一切都在变化,那时候路边的沟里都有不知谁家刚刚生下的女娃被狠心扔在那里,饿得哇哇哭。谁又曾想到如今的当下女孩子成了特别金贵的资源。天道轮回,因果轮回。以前那些人有多稀罕男娃的,现在就有多头疼。过年去村里过年走一走,乌泱乌泱的街头站的都是男孩,想讨个媳妇都难!

       话又说回来,那个时候我哥自然跟别人一样,自己也只有忍痛把老二藏起来,东家躲西家藏。自打老二出生那天就这样委屈着。为了及早怀上下一胎,奶水断的自然更早。所以只能吃些简单的奶粉,自然讲究不了牌子,吃饱就已经不错。再大一点已经可以吃好面糊糊,也就好的多,但是即便如此也是身材特别瘦小,以至于我姥娘总是念叨“这小身板,不知道能成人不能”。

       外边的广播喇叭整天哇哇叫,那个时候上学的路上你没准就会看到谁家房子被扒啦牛被牵走啦,已经司空见惯。

       更有甚者家里的男人或者女人直接被拉去计划生育,男士“结扎“女士“带环”。带环还倒可以,要是结扎自然家里就又要争得闹个头破血流鸡犬不宁,打架住院的事时有发生。

       所以说那个特定年代不单单孩子怕,成年人更怕。孩子的怕来自于困惑,成年人的怕来自于担惊,因为时刻担心着可能会发生的不测。

         后来等老二稍微大那么一点,已经开始知道配合。这里所谓的配合是指告诉她不要出声,她当真就那么一声不吭,那个时候估计孩子还以为是跟它做游戏,现在想一想多少有些残忍令人心疼。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已经不把她寄养在亲戚家,开始把她单独藏到老家那个已经不怎么住人的老院子里。白天大人都在忙,自然只能委屈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放置的一个倒掉的大树那自己孤独地玩耍。那个时候老二甚至还装着土布袋,这在我们小时候很普遍,也很常见。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尿不湿可以用(大概城里人会有用到吧),农村的孩子打小穿个土布袋包住双腿,屙了尿了都在里面,那个酸臭味自然不好受。可是即便这样,老二依然很高兴,对她来说那个时候她还不懂自己在经历着什么。

       以至于孩子经常两岁多已经会跑的前提下仍然带着那个土袋子,那个时候孩子受的罪现在依旧记忆犹新。还记得有一次有检查人员到来,把孩子翻墙抱到离村子里较远的玉米地躲避的情景。当时生怕孩子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当然还好,孩子足够配合。而到了玉米地里更是惊愕,那里不止有躲避的我们,当然还有其他什么家的孩子,有的开始想哭闹,自然家长狠心把嘴给堵上。这也是种那个时候不得已而为之的残忍吧,毕竟为了生活继续下去。

       老家的院子离家不是太远,独自玩耍一天的老二一般会在晚上被偷偷地抱回新院子。只有这个时候,孩子的土布袋也才能取下,看着孩子能守着父母吃顿真正意义上的晚饭,那对她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当然那个时候,家里条件已经不是很好,吃穿自然也比较紧。我和妹妹的年龄也不是太大,甚至对有些事还不够完全理解,也会想吃到稀罕东西,自然能留给更小两个孩子的也是仅有的一点鸡蛋什么。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大概是那坛装满大油(也就是过年炼制的猪油)的罐子,那个时候嫂子已经生下比老二更小的男孩,没有营养的情况下嫂子的奶水自然不够孩子吃。记得嫂子特别爱喝面条,经常在盛好的面条中独自加那么一筷子大油去一边吃。说实话,那个时候并不理解,甚至还认为她有点自私自利,只有到后来才真正懂得那罐子大油的用途,这多少有些惭愧吧。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老二每次出门也不像其他正常的孩子童真活泼,总是害怕什么声响,即便是偶尔天上轰鸣的飞机刮过也吓得哭着早已钻到不知谁的怀里躲起来。

       这就是那个年代那个特殊时期诞生在我家的孩子—二婷,这也是那个特殊时期来到这个世界的特殊孩子所经历的一个缩影。

       再后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家去县城高中读书,回来的时候,家里几个孩子已经会吵着嚷着要我买她们口中所爱吃的“凤凰蛋”。

        童年留给我们的不能简单看做是苦难,更是一段后天成长的心路历程,那当然如果能够选择愉快的童年,谁又会选择苦难?

       写下这个怕飞机的小女孩,也是为了记下曾经的那段岁月,因为它同历史一样是不会被轻易抹掉的。

备注:文中孩子们口中的“凤凰蛋”,后来知道是“方便面”。当时很少见到这种东西,再加上发音不准,就以讹传讹啦。当然那个时候更没有多余的钱来为他们购买在当时我认为是金贵的东西,好像也就买过那么两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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