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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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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暗喻
我是否应该向他道贺,在这个春天
又一次相遇,走在同一段路上
我走我的,他走他的
在这条路还不至于荒凉之前
在那些树木那时守护着的村庄
在那些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面前
我只是一个生面孔,他们已经习惯
如我这样进去,他们知道我只是进去
不用谁催促,出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那里的狗几乎与其它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一如我后来闯入的其它地方
总会斜着从哪里冷不丁叫上几声
那时,我是不会与他相遇的
之前不会像后来这样,多少次走个对面
在昔日村庄所有人面前,他是肮脏的
我几乎不用猜想,他在他们面前
活着与死亡几乎难以区别
村庄里的人会记住一条狗,谁家的狗
在夜色里流浪,唯独他
整个村庄里的人已经忘记,我注意到他
是在村庄的房屋被整体拔掉
所有的人都走啦,能带走的几乎被挟持
后来被伐掉的是那些树,带不走的
是成为乱糟糟的荒芜,当夜色再一次降临
他不得已现身,在凄风冷雨
在一场又一场风雪,在一夜又一夜的荒芜里
一个趿踏着鞋,用几乎驼成弓的腰
每走一步几乎是被拼命带过去,又能带到哪里
我记住与他照面的每一次,垃圾桶里刨食
一手提着瓦罐,一手抱着别人刚刚丢弃的什么
我记得那场风雪中他提着炉子走在路上
我几乎认为他大抵熬不过剩余的冬
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太过绝望
那些卑微起来的生命,总可以想办法活下去
当春花烂漫,当四月的天空之城如此美丽
那些春天到来之前荒芜起来的土地
几乎被所有的花草认领,我不能认出所有那些草的名字
但是毋庸置疑,所有那些被春风喊醒的草
一定有它自己的名字,有些甚至蜷缩在
那些用以遮身的房屋之下,不知多少年
或许那些土地原本就属于它们
我是否应该为他庆幸,他和那些种子一样
在这个四月天活过来,可无论如何
我却高兴不起,此刻的风
正在翻开不远处刚刚被卸下来的秘密
那里是否藏着被人间遗忘的暗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