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

（一）

从窝棚里走出来

你笑着，能呼吸新鲜的空气

面容舒展许多，昨晚那场

思念，终于又可以放下

你说，希望日头永远不落

那样可以，永远有干不完的活

至于家里那些收割，一些重体力

权当看不见，委屈那位重复

枯燥的女人，说完这些

你背对我，已经把一支烟默默点着

（二）

正月里离开家，你挥手示意

女人回去，叮嘱她

照顾好孩子，转身那一刻

心里空的只剩下，村口

驶出的那辆已经泛黄的皮卡车

风从迎面灌进领口，车上

几支烟卷被同时点着，之前的夜

一定很久没有睡好

（三）

知道你要走，孩子那天晚上

守了一宿，她不敢入睡啊

她怕你从她的睡梦中

偷偷出走，她怕

只剩下留守

（四）

娘说，儿啊

你出去，娘不拦着

要是中间能回，就回来一次吧

屋子里的人，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啊

你默默不说话，只剩下屋外的风

翻滚着心里，空落落的雪花

你狠狠咬咬牙，喊了一声

娘啊！整个夜跟着跪下

（五）

在你起来之前，媳妇和娘

为你煮好那碗热腾腾的饺子

她们说，这一碗吃下

保佑你平安回家

你使劲忍住泪

从孩子的梦里出发

（六）

从村里回来的人说

张家的媳妇跟人家跑啦

把老人和孩子给撇下

你絮叨着，昨夜梦到家

炊烟为什么一夜捋不直

（七）

故乡的狗啊，摇着尾巴

冲着你叫，你摸摸它的头

把它忘在身后，只剩下

叫声和鸡鸣，那么远那么静

你翻身打了个盹，窝棚外

听到，有人在偷偷说着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