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在几颗枣子中应声落下

（一）

故乡在几颗枣子中应声落下

枣子是自己垂落

或许它们也跟着老啦

老人只是做了个欠身的动作

重新又坐回椅子，念叨

要是被谁家的孩子

捡走，该多好

（二）

枣树真的老啦

老到挂不住几个果

就连那些早年间的鸟

也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窝

该飞的都飞走啦

只剩下那棵香椿陪着它

那是他结婚时女方的陪嫁

甚至连他自己也忘记

椿树在春天是否发出过芽

（三）

总是盼着孩子长大

盼着孩子将来走出家，别像自己

没出息，怕他们

跟眼前那些老树一样，早早歪掉

毁掉年华。可眼下，摸不着啊

（四）

老人转身走向屋里

那副挂在墙上的相册已经泛黄

他考虑过，找个时候

拿给相馆重新修复下

那上面，他正怀抱着孩子

可似乎又没有那个必要

陪着自己终老，有啥放心不下

（五）

那口大锅还在，一晃多少年啦

孩子几次让拆掉，老人不让

他说拆了那口锅台，你娘在夜里回来

如何找到家？她那么多年围着

有它在，一早一晚能回来

可娘走了多少年，那口锅已经底朝天

（六）

老桌子上的那块机械表

表盘已经破损，秒针找不到啦

搬家时准备扔掉

老人说留着吧，他记得孩子

那一年，上大学回来

特意送给他

（七）

老人拿起拐杖，想要赶走

远道而来的喜鹊，又重新收回身子

心想就随它吧。这时门外

传来敲门声，一个邮差把一封信递给他

老人没有准备打开，他喃喃自语

里面的内容重复多少回，什么时候

是个盼头啊

（八）

寒风穿过村庄，穿过那棵枣树

沾满灰尘的枣子，最终落下

那一夜，他做了一个梦

月亮挂在那棵老树上

孩子围着他，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偷偷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