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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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所有生如蝼蚁却依然有着伟岸灵魂、美好念想的人们
郑清日
1.
年少时，看到86版《西游记》的结局孙悟空被封了个斗战胜佛，许久无法接受，难过了好几天。那时候不知道斗战胜佛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一定是个如来底下排名很靠后、很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官而已，估计和弼马温差不多。用今天的话讲，应该是和“最佳保镖”一个意思。一个敢叫玉皇大帝“老儿”、敢视各路大神如饭桶、灭十万天兵天将如吹灰的人，怎落得如此下场。英雄，在最后的结局里如此暗淡，那些叱诧风云，那些呼天唤地，彷佛不曾有过的梦，或是熟视无睹的现实。
2.
在后来的《大话西游》里，第一次看到会谈恋爱、会泡妞的孙悟空，很新奇很欢喜，心中的英雄和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的我们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悲欢，也爱美色、也向往爱情。而他的无厘头甚至是小丑般的外表掩盖下的巨爱，在现实面前依然脆弱不堪，终究眼睁睁的看着愿意爱一万年的紫霞漫天飞散。影片结尾，他横扛金箍棒在夕阳下、在“他好像条狗”的笑声里远去。英雄成了条委曲求全而温顺的狗。人生的无奈、艰辛、悲凉在黄昏的风沙里弥漫。
《大话西游》看了不下20遍，年轻的自己在《大话西游》里第一次接受并相信了宿命，在此后直至而立之年的许多年岁里，愈发觉得《大话西游》是一个关于梦想与无奈、关于得失、关于宿命的悲怆诗篇。
3.
读过的最好的一本演绎小说是今何在的《悟空传》，“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的自由。”工作第一年，写过一篇文章叫《幸福自由》，曾以为那是涉世之初的迷茫与简单追求。许多年过去，发现这简单的四个字，是人一生最大的梦想与目标，大的很难企及。天依然遮住我眼，地依然能埋我心，众生依然不明白我意，诸佛依然无处不在。“我手中的金箍棒,上不能通天,下不能探海,没有齐天大圣,只有一只小猴子”。在尘世的流离与跋涉中，我们恍然意识到我们大闹不了天宫，当不了大圣，我们只是一只小小的猴子，小小的猴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的愿望，不过是回到那个自由幸福的瓜果山，在小小的世界里当一个小小的猴王。
花果山一次次遭受侵犯袭击，一次次生老病死，果会腐烂，树会生虫倒下，水会被混浊……我们依然需要去寻找捍卫花果山的本领。
一只猴子划一个破木筏，向海而去，浪花汹涌。这是86版《西游记》留给印象我最深的一个画面。
即便我没有航母，我的远方依然是星空是沧海，我清瘦的身影不曾穿过战天斗地的战袍。可是我的心里草木缤纷、瓜果璀璨。
花果山的桃子，其实比奔驰的轮子还大。
4.
《大圣归来》看到的更是一个充满无奈的孙悟空。500年了，该修的行都修了，却依然解不开封印，依然一筹莫展，无力去做任何事情。这些年，我们不再放荡不羁、我们不再无法无天、我们不再恃才放旷，学着循规蹈矩、学着努力进取，却依然做不了想做的事，比不过、挣不过、打不过一些人和妖，甚至一只猪。这尘世之中，你色彩斑斓的内心与修养，你波澜壮阔的念想与抱负，一文不值。于是孙悟空哭了，我们的英雄替我们哭出了声音。我相信那一刻无数个在童年时期根植过齐天大圣般英雄情节的心灵，在时空之中穿梭凝噎，为这一生的聚散无奈，为这一世的得失艰辛。
命运最终都会给我们烙下封印，就算取下封印也还有个紧箍咒等着你去戴上。但是请记住，曾经齐天的大圣，曾经为自由而战的王，记住那个曾经如云如水高傲与纯净的心灵。忍不住的时候就去反抗，即便反抗不了也不忘初心。《大圣归来》主题曲很美，“星月那么亮风多自在 梦里的草原 誓言如花开……”《曾经的我》是在唱那份初心，唱那份坚持。即使不被理解、不被接受和认同、即使现世残酷，也要保有心中最初的形与梦，不要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最不想成为的那类人，不要让曾经的自己看着现在的自己，陌生惊恐。
若成手中玩偶，宁化戏中传说。
我们终究不过是一只猴子。那也要坚持做蹦蹦跳跳自在的猴子，或是做蹦蹦跳跳自在梦的猴子。
无论你身处何方、平川末路、狂欢孤单，如果有人在你耳边脆生生的喊一声“大圣!”，请蹦跳起来，请归来。
无论青春是否还在，那根金箍棒在黑夜和晨曦里依然坚硬透亮，蠢蠢欲动。
2015年7月20日于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