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花开叫石楠

1 有一种花开叫石楠

当一场接着一场的花事

轮番上演，你偏居一隅

埋头生长。你用朴素的叶片

为自己撑一块天空，从冬天撑到春天

终于撑开一盏盏白色的银杯

盛着梅的苦寒，盛着兰的幽香

气色儒雅，散开一座峥嵘的丰碑

远远矗立，谦逊而恭敬

走过的人，都会抬头仰望

咿，这一树的香，叫不出你的名字

可是你无处不长。通往宾馆的路口转角处

你日夜守着陌生人进出开会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里，你与梧桐并肩而立

小区庭院的百花丛中，你不与樱花玉兰争风吃醋

等到诸花仙相继退场，你独自承担起开放的重任

弹开的枝丫间，你举出一杯杯银盏

盛着杏花的絮叨，盛着桃李的心事

一遍遍地重复这来自大山谷底的呼唤：

净化空气，守护家园

你是没人叫得出名的幕后花

你是有人嗅到也闻不出的孙山花

众花的排行榜上没有你的名号

一场连着一场的花事表演没有一角给你

当三月回归墓园，四月踏浪而来

铺天盖地的绿色浓得插不进一根针

你仍站在那里，腰杆笔直，像一位边陲的战士守望国土

今天，我经过你

没看见渐渐叠起的杯盏

也没闻到浓浓聚拢的幽香

但见一颗颗红色的果实喷薄欲出

像成熟的松果，在向世人敬礼：

有一种花开叫石楠！

2 石楠花的独白

那天下午，石楠花

蹲在自家门前的台阶旁

不停地掏。掏完了旧事

掏心事，掏出的事物一排排。

她掏出了黢黑的粉尘，她说

原本粉嫩的肺叶，现在已经结成了坨

敲敲，能让耳朵变硬。可为了净化空气

她不得不贡献自己，宁肯变成石头。

可是她体内散发的味道，却被人们

称作淫荡，她辛辛苦苦顶出的一盏盏雪白的花

不正经地招摇，像是故意让行人躲开

于是，石楠花一边默默为我们绿着四季，咽着灰尘

一边却要默默忍受溅落的碎语

她开得越热闹，想正经的人躲得越僻静

久而久之，石楠代言了龌龊

有一天，我路过一棵石楠

前几天，还满是峥嵘的样貌

如今已蜕变成了赫红，像是裂开的伤口

向我掏着陈年的旧事。“照着自己的心开花吧”

不知道她听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