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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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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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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的同学

文/邵再逸

麦子费劲口舌经过和房东赵老太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敲定了房租,一间20平米的房屋,每月交纳120元,水电费自理。麦子交了一年的租费,房东赵老太接过手中的钱,退回麦子两个月的房租,前提条件是,有空陪自己唠唠嗑,拉拉话。麦子暗笑赵老太古怪,满口答应。赵老太回过头,对脚边的小白狗说:“狗狗,给我们的新住户麦子打个招呼。”小白狗朝着麦子汪汪叫了两声。

麦子的家远在离市区二十公里的南沟村,儿子柱子今年要上初中。八月中旬那天,在外跑运输的老公丁小满,丢给麦子一沓钱,让她托人把儿子送到市区读初中。麦子犯愁了,两眼乌黑的,托谁呢?

麦子想到了大杨树村开农民专业合作社卖农资的老同学宋志愿。宋志愿接到麦子电话,马上联系市区开房地产公司的老同学何萍,何萍联系市建设银行当副行长的老同学鲁寒。三天后,孩子上学的事就搞定了。宋志愿跑来,眉飞色舞地向麦子叙述了事情发展过程,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麦子“唏嘘”了几声,她万万没有想到,给儿子办成事的是当年的高中同学何萍和鲁寒。何萍是自己的同桌,性情活泼,说话大嗓门。鲁寒当年和自己有点懵懂的关系,他性情木讷,曾经爱问自己数学题。麦子心里亮堂,鲁寒借问数学题是在向自己示好。当年,麦子和宋志愿高考落榜回到农村,何萍不知去向,爱向麦子请教数学题的鲁寒考上省城财经大学,临走时,送麦子一本作家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书里夹了一枚校园的法国梧桐叶。麦子记起来,有次她在校园那棵法国梧桐树下,给鲁寒解答过一道数学题,鲁寒当时神情专注,听得很认真。麦子的手指转动着纤细的叶柄,法国梧桐叶来回摆动起来,她笑了笑:“这个鲁寒,真有心思。”

那枚法国梧桐叶至今还夹在那本小说书中,放在娘家的木柜子里,想来已有十多年。

安顿下来后,麦子给宋志愿打电话,想约鲁寒、何萍一起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麦子打完电话,心还在突突地跳。她用手抚了抚胸口,推开窗户,看见房东赵老太斜靠在椅子上不停地打盹,小白狗静静地匍匐在台阶上,鼻息一动一动地呼吸。

麦子在天豪酒店订了一桌饭。出门时,举着小镜子瞅了瞅,自己对着自己笑,镜子里的麦子,典型的农村妇女嘛,不过穿着还算得体,就这样嘛。麦子拉门走到庭院,惊醒了赵老太。赵老太摇了摇蒲团扇,探过身问:“哎吆吆,麦子,你这要去哪里啊?”麦子说:“约同学出去吃个饭。”赵老太投射过目光,关切地问:“是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麦子回答:“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麦子实在受不了赵老太的盘问,说完疾步出了院门,听见身后传来赵老太的声音:“麦子,吃剩的骨头,带回来给我的狗狗吃。”

宋志愿先到一步,等候在天豪酒店的门口,戴一墨镜,矮胖的身体,穿一身黑底白色碎花的绵绸,衣襟呼喽喽地随风飘动,看见麦子,摘下墨镜,挥手打了一个招呼。麦子笑了,说:“够酷的啊,今天就做我的亲身保镖吧!”宋志愿嘿嘿一笑,走上前,微微弯腰,摆了一下手说:“董事长请。”两人哈哈而笑,引得酒店大厅的人回头张望。一位身穿短袖小梨花图案大红旗袍的酒店女服务员走上前说:“请问,有预订吗?”麦子回答:“二楼牡丹亭。”女服务员说:“请随我来。”麦子还在笑。宋志愿手指戳了一下麦子,小声说:“沉住气!”

宋志愿,和麦子从小学读完高中的同学,喜欢和麦子开玩笑。那天,见了麦子,手指抡着墨镜悠悠地转着圈圈说:“麦子啊,我和你从小青梅竹马,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媳妇。唉,你说,这成熟的麦子,眼看着颗粒归仓了,我稍不留神,打了个盹,却让丁小满这小子趁机收进仓了。”麦子笑着说:“你笨啊,我家丁小满是开着收割机收麦子,你挥着镰刀割麦能赶得上吗!”宋志愿挠挠头,嘿嘿笑了,说:“是我out了!”宋志愿富有幽默感、心眼好,人厚道,还有点闯劲,如今办了个农民专业合作社,红红火火的。麦子喜欢和这位老同学交往,有事常请他帮忙。麦子表示感谢的时候,宋志愿摆摆手,笑着说:“我对你的爱是自愿的。”麦子脸一红,问:“你说什么?”宋志愿说:“我说给你帮忙是我自愿的,你也不犒劳犒劳我?”麦子扬起头说:“说吧,你想吃什么?”宋志愿说:“我想吃一碗搅团。”麦子说:“我这就给你打搅团去。”说完挽起袖子直奔厨房。

麦子打的搅团,是一道美食,热腾腾的搅团,盛一碗,浇几勺辣子醋水,呼噜噜落下肚,吃得宋志愿额头直冒细汗,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宋志愿喜欢吃麦子的搅团,而且,每逢酒店点菜,宋志愿必点一盘搅团。今天麦子在天豪酒店宴请老同学,宋志愿私下向麦子传递了这一信息,天豪酒店的凉搅团是一绝,醋是山西老陈醋,辣子醋水好,凉搅团吃起来酸辣爽口,特别有味,真可谓舌尖上的美食。今儿无论如何也要点一盘,让自己解解馋。

在天豪酒店牡丹亭,麦子正翻看着五颜六色的菜谱,走廊传来一位女士的高音亮嗓:“麦子,你在哪个厅呢?你在哪个厅呢?”麦子闻讯,想必是何萍到了,起身出门迎接。何萍的变化让麦子吃了一惊,脸圆眉秀,风韵迷人,手提一浅红坤包,款款而来,很有几分大富大贵之气。何萍看见麦子,老远张开双臂,亲热地喊:“麦子啊,让我好好抱抱,十多年没见了,可想死我了。”她的蓝色丝绸披肩滑落开来,落到了走廊的地毯。麦子快步走上前,弯腰拾起,递给何萍,脸上涌出笑容,抱住何萍说:“你好。”麦子感觉自己把何萍抱得紧,而何萍把自己抱得很轻。如今的何萍高贵,和自己身份不一样。麦子有点意识后,急忙松手,拉着她进了牡丹亭。

何萍挽着麦子的胳膊,问:“鲁行长来了吗?”宋志愿站起来说:“还没来!”何萍松开麦子,手在空中压也压,说:“志愿,快坐,都是老同学,不必客气。”宋志愿见何萍没有握手的意思,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何萍转身把手也压了压,说:“麦子,你也坐。”麦子坐下,一丝凉意袭上她的心头,有点笑不起来,看见何萍的目光,还是挤出了笑容。何萍边坐边说:“这个鲁行长,也够忙的,全然不把我们老同学放在眼里!”

 “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鲁寒正巧走进来,笑着和大家握手打招呼。何萍站起,拉开身边的椅子,说:“鲁行长大驾光临,谁敢说您的不是呢,快坐,快坐。”麦子心跳加快,伸过手,和鲁寒摇了摇。麦子感觉,相隔多年的鲁寒,有点发福,开始有了下垂的下巴,而且有点肥,递过来的手,握起来有点绵厚。在一阵客气之后,由鲁寒点菜,荤素搭配,要了八个菜,开启了一瓶干红葡萄酒。麦子叫住服务员,望了一眼宋志愿,笑了笑,补点了一盘凉搅团。

麦子认为,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人与人心的距离,而这种距离,是人与人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相背而行,逐渐拉开的,越来越远。鲁寒和何萍,现在和自己有了距离,他俩如今好比是夜空里遥远的星星,自己只能仰望头顶闪烁的星光。

麦子一再向鲁寒表达感激之情,说多亏老同学的帮忙,儿子才能到城区读书。鲁寒说:“老同学嘛,不客气,以后遇到困难就找我。”说着给麦子夹菜。何萍说:“对对,麦子,以后有啥难事,找我们。”何萍问起麦子的老公,麦子说在外边跑运输。何萍说:“跑啥运输啊,多不安全,正好,我身边缺少一个司机,让你老公来吧!”麦子说回去商量之后给你回话。

鲁寒的话题,自然落在和麦子的高中往事。何萍知道当初鲁寒爱慕麦子的情况,明白鲁寒的心情,喊着鲁寒和麦子多喝几杯酒。宋志愿站起来,想替麦子,被何萍挡住,拉回座位上。

鲁寒的手机响了,接听时,传来女人刻薄的骂声。鲁寒的脸色唰地变得铁青,关掉手机,托着下巴沉默了一会说:“我家里有点事,不好意思,大家继续,我先走一步了,麦子,我已经把单买了,你不用再管了。”麦子说:“怎么能让你付账?”说着掏出钱递给鲁寒。鲁寒推回麦子的手说:“咱们是老同学,不要客气。”说完离开。何萍说:“鲁寒的老婆是河东狮吼,把鲁寒整得没办法。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散了吧。”

麦子悻悻而归。刚迈进门,小白狗汪汪叫了两声,看是麦子,摇摇尾巴,卧在赵老太的脚下。小白狗已经认识了麦子。坐在竹椅上的赵老太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问:“麦子,今儿和你吃饭的,有几个男同学,几个女同学呢?”麦子故意放声说:“只有几个男同学!”赵老太说:“你出门时,不是说还有女同学嘛。”麦子说:“女同学有事没来。”赵老太说:“麦子啊,女人要活得高贵一点,要活得矜持一点,可不要在外面和男人乱吃饭。”麦子撂了一句:“不是男人,是男同学。”转过头,进了屋。赵老太摇了摇扇子说:“这不是一样嘛!”麦子说:“不一样!”说完推开房间的窗户透透气。窗户刚打开,从庭院传进赵老太的问话:“麦子,给我的狗狗要带的骨头带回来了吗?”屋里传出麦子的回答:“今天的宴席,肉里没骨头。”

这个赵老太,没完没了!真烦人!麦子还是关了窗户,拉开被子,蒙头睡了。

第二天的下午,丁小满回来了,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吹胡子瞪眼大骂老板。麦子觉察丁小满在外遇上闹心事,不敢多问,任他在家泄气。后来,丁小满终于诉说原委,跑运输的老板在外豪赌,借了高利贷,债主跑来逼债,扣下货车。老板吓得拔腿跑了,没影了,欠下几个月的工资至今没有着落。丁小满不是省油的灯,暴打了一顿给老板看门的小舅子,跑了回来。

回到家的丁小满,不是酗酒,就是摔碟子拌碗,情绪反复无常。麦子很闹心。人不可一日无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一家三口还要生活啊,没有经济来源怎么行,再不给丁小满找个工作,家里可真要断炊了。麦子突然想起来,何萍说她那儿缺少个司机,丁小满不正合适嘛!可是,何萍在饭桌上说的话是真的吗?

麦子马上拨通何萍的电话,何萍满口答应,说快让丁小满来公司报到啊,并且说不会亏待你老公的,都是自己人,工资的事不要考虑。麦子斜着头夹住手机,找来笔和纸,记下了何萍公司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麦子把手机扔在床上,“嘘”了一声,看来何萍在饭桌上说的话是真的。她喊醒昏睡的丁小满,说:“起来,和我到街道,理个发,洗个澡,给你买身新衣服,明天到我同学的公司去上班。”丁小满揉揉眼睛,说:“嚷嚷啥,我不去!”麦子揪住他的耳朵:“你去不去?”丁小满极力挣脱,求饶说:“我去!”麦子说:“你不仅要去,而且要好好干。”丁小满嘟囔:“你的心思就是多。”麦子说:“何萍虽是我的同学,可她现在是公司的大老板,你到她那儿上班,给我把面子撑起,不能给我丢人。”丁小满说:“公司老板算个球!”麦子拿起枕头砸向丁小满,训斥道:“闭住你的臭嘴,上班以后,在公司再说脏话,看我怎么撕破你这张嘴!”

麦子一个人坐在那儿,琢磨着何萍,老同学虽是相隔十多年第一次相见,却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相由心生,知面识心。何萍今非昔比,虽然穿着贵气,很有气场,但是眼袋松弛,隐约显现落泪痕迹,像似受过泪水侵蚀,这是一张有着笑容和苦涩的脸嘛!麦子心噗噗跳动着,何萍的面相传递给自己一种预感,这是一种什么预感,她心里说不清楚。

丁小满晚上回来,说:“何萍安排我给她当专职司机。”麦子拿着丁小满递过来的衣服外罩说:“开车注意安全。”丁小满的脸泛着光,嘿嘿笑了一下说:“这娘们长得挺俊。”麦子睁大眼睛问:“你说啥?”丁小满说:“我是说,这娘们虽然长得挺俊,看起来开公司当老板,有钱有势,可命苦啊,死了男人,后来,再婚没几天,离了。”麦子半晌无语,衣服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缓过神来,自言自语:“难怪我看她的面相有苦相!”

丁小满走进卧室,回头说:“这女人啊,不要个性太强,个性太强,命不好。”麦子听着这话心里来气,冲着卧室喊:“出来,去洗澡。”

麦子送孩子到学校,刚想去超市购物,何萍打来电话,约麦子和鲁寒晚上7点在长安路福园茶秀喝茶。

麦子逐渐弄清楚,何萍的房地产公司,这么多年,依靠鲁寒的关系,在建设银行贷款。听丁小满说,城市的公司大老板经常请银行行长喝茶,私下走动走动,搞点潜规则,好能贷到款。麦子心里明白:“如今做生意的大老板,做啥事都是有目的的。”

麦子赶到福园茶秀的时候,发现何萍和鲁寒已经坐在那儿低声说话。她环顾四周,茶秀古朴典雅,前来喝茶的人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很少,从他们的表情来看,闲适随意,说话的人好像在密会,个个把声音压得很低,窃窃私语。茶秀里飘着民族器乐,优美柔和,感觉不到喧闹,倒是增添了几分静谧。

何萍看到麦子,站起来,向麦子招招手。麦子看见,鲁寒也站了起来,向她举了一下手。

麦子打了声招呼,摆顺了裙子落座。这是一把竹椅,而且有扶手,麦子靠在竹椅里,有一种舒舒服服的感受。

鲁寒给麦子倒了一杯茶。麦子吃吃笑了,茶杯简直就是农村老家的酒杯嘛。何萍和鲁寒不知麦子因啥而笑,也对着麦子笑了笑。

何萍夸丁小满帅气,干练能干,车开得好。麦子含笑不语,她看见,何萍的脸像绽放的花儿。鲁寒靠在竹椅,看着麦子,眼睛一动不动。麦子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这是什么茶?很有味!”鲁寒缓过神来,“哦,哦”了两声,说:“大红袍。”起身给麦子茶杯添茶水,茶水溢出茶杯。

何萍微微笑了笑。

鲁寒在怀旧,还在眷念和麦子的初恋?麦子望着鲁寒,手指轻轻抚摸着茶杯,想参透鲁寒的心思。

上次听何萍说,鲁寒的媳妇尖刻,两人感情破裂,勉强维持过日子。鲁寒有才华,有社会地位,却偏偏碰上了尖刻的女人做老婆,一生感情不如意。唉,这就是人的命啊,上帝不可能把什么都给你,赐给你这个,就不会给你那个,总让你美中不足,多多少少有些幸福缺憾。

麦子几次说到老同学宋志愿,鲁寒没有接话,何萍也没有接话。

何萍站起来,说,“你俩多坐会,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了。单我已经买过了,你们不用管。”

麦子站起来说:“我回家还要看孩子,也得走了。”何萍把麦子拉回座位,说:“孩子的事,我给丁小满说一声,让他回家看孩子。老同学,难得相聚,你俩多坐会。”

何萍走了,留下麦子和鲁寒,两人一阵沉默无语。麦子打破了沉默,说:“孩子慌得很,要我看着做作业,才能把性子压在辙里,我得走了。”鲁寒扶了扶眼镜,说:“那好吧。”

麦子心事重重地走回,推开门,小白狗汪汪叫了起来,房东赵老太小步跑出来,问:“麦子,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麦子回答:“同学请喝茶去了。”赵老太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麦子看了一眼赵老太,脸上挤出笑容说:“这次是女同学!”

何萍此后约麦子和鲁寒喝了几次茶,麦子的心舒展开来,每次喝茶回来好几天,舌尖还有茶香,慢慢地,麦子感觉自己开始喜欢上了喝茶。在送孩子上学回来的街道,麦子迈进茶店,买了二两上等信阳毛尖,回家烧开水,泡了喝。麦子端起茶杯,嘻嘻而笑,俺也开始有生活品味了。

麦子突然想去何萍的公司看看,好长时间一直有这种冲动。今天中午送走孩子后,她在街道挡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何萍的公司。在朝阳大街,找到何萍的公司,上了二楼,看见董事长的门牌,听见办公室何萍的声音,她好像在骂人,骂人的话很难听。一会门打开,走出来一位女孩,手里拿着文件夹,眼里噙着泪水。这不是大杨树村的王丽嘛。王丽也认出来麦子,点头打了招呼。刚才何萍在办公室训斥的女孩是王丽啊,麦子唏嘘了几声,老同学何萍也怪厉害的。

麦子停住脚步,退了回来,她没有心情再去办公室见何萍,快步赶上王丽,一起下了楼。王丽充满怨气地说:“你看我领导,真不像个女人,我孩子出生才三月,向她请假要回去给孩子喂奶,她不准,还把我训斥一顿。”说着把胸前揉了揉:“这儿长时间的胀痛,都发炎好几回了!”

丁小满下午打回电话,说老板有事去省城,自己今晚不回来。麦子叮嘱他路上开车要小心。

麦子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老同学宋志愿,晚饭后,她拨通宋志愿的电话聊了一会,小声说:“老同学何萍现在变了!”宋志愿问:“何萍变成啥样子了?”麦子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的何萍变了。”麦子握着手机,叹了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啊!”宋志愿问:“你对鲁寒有啥印象?”麦子神情凝重,压低声说:“鲁寒婚姻不幸,感情受到挫折,至今还在念想着他的初恋。”宋志愿嘿嘿笑着说:“还和你藕断丝连啊!”麦子说:“鲁寒和何萍一直是我仰慕的天上的星星,可——。”宋志愿说:“那是什么天上的星星,就是地上的坑坑嘛!”麦子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什么是人生的幸福?”宋志愿问:“想出来了吗?”麦子说:“人生的幸福,就是两口子一生不离不弃,恩恩爱爱,健健康康,你饿了,有饭吃,你渴了,有水喝,你冷了,有衣穿,你回到家,有人疼。”宋志愿说:“麦子,你说的就是这个理,日月平顺,那怕吃五谷杂粮也是香,脚踏实地,比什么都强!”

房东赵老太在院子问:“麦子,给谁打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麦子捂住手机说:“给我同学打电话!”赵老太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麦子回答:“女同学!”她听见,白毛狗在院子汪汪叫了两声。

这个赵老太,事可真多!

丁小满第二天回来说:“银行金融利率调整,国家整顿房地产市场,何萍资金出现了问题,这段时间忙着找鲁寒贷款,鲁寒至今嘴里没应承。”麦子说:“你开好你的车,何萍的事,你少指手画脚。”丁小满说:“有件事,我差点忘了。何萍明天早上请你去她公司一趟。”麦子问:“请我去啥事?”丁小满摇摇头说:“这我不知道。”麦子抬起头:“你给何萍开车,连这个都不知道?”丁小满回答:“这个,我真不知道!”

翌日上午,麦子见到何萍。何萍泡了一杯大红袍茶,递到麦子的手中,说:“我知道老同学喜欢喝大红袍,特意给你准备了一盒,一会回去带上。”何萍请麦子和鲁寒喝茶,一直是大红袍。那天在茶秀,麦子说她喜欢喝大红袍,没想到何萍记在心里。生意场的人是有心人啊!

何萍说:“麦子啊,这两天,我们老同学到云南西双版纳旅游一次,费用你不用管,你回家准备准备!”麦子问:“我们老同学,都有谁?”何萍说:“我,你,还有鲁寒。”麦子问:“有宋志愿吗?”何萍说:“宋志愿啊,他忙,以后有机会叫上他!”麦子心里明白,何萍没有想让宋志愿一起旅游的意思,也不多问。

临走那天,何萍说她公司有事,去不了,让麦子和鲁寒一起去。麦子的心“咯噔”了一下,亮堂起来,这个何萍,知道鲁寒对自己有意,这次旅游是在给鲁寒创造亲近的机会嘛!何萍啊,何萍,为了能贷到款,把自己当成了可利用的一枚棋子,精心策划了一出戏,真是别有用心啊!

看淡了一切,也就多了生命的释然!麦子念何萍给自己孩子上学帮过忙的份上,顺从了她的旅游安排,和鲁寒坐飞机到云南西双版纳。在酒店订房间的时候,鲁寒问麦子:“订一个房间?”麦子说:“订两个!”鲁寒沉默了一会,订了两个房间。鲁寒放好行李后,走进麦子的房间,说:“我可以抱抱你吗?”麦子说:“这个,是不可以的!”鲁寒问:“为什么?”麦子说:“老同学,你现在是银行行长,男人奋斗到这个台阶不容易,你要约束你的行为啊,不要毁了自己的前途。”鲁寒坐下来,猛吸起烟来,然后,走出了房间。

围着篝火跳傣族舞,听傣族悦耳动听的音乐,看傍水而建的傣族村寨,观赏迷人的民族风情。麦子和老同学鲁寒,在西双版纳旅游地非常愉快。

麦子回到家,没见丁小满的影子,打电话关机。麦子拨通王丽的电话,王丽说:“丁小满和何萍去了青岛,至于干啥去了,我不清楚。”麦子刚想挂电话,听见王丽说:“姐,姐,先别挂,有个事,我想给你说,我发现你家丁小满和何萍这段时间走得近,有点黏糊。”麦子挂掉了电话,头“嗡”地一下像似爆炸了。

三天之后,丁小满回来了,说:“何萍在鲁寒那儿,贷出80万。”麦子冷着脸,走过去,狠狠地闪了他一耳光,蹲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这个社会,怎么会是这么样啊!”

赵老太闻声跑过来喊:“哎吆嗨!这小两口怎么打起来来!有话好好说嘛!”

丁小满飞出一脚,脸盆踢到庭院,当啷响了一声,厉声说:“醋里没你,盐里没你,你这个老太婆瞎掺和个鸟!去去去,哪里热闹那里去!”

赵老太躲闪了一下,差点被脸盆砸中,骂了起来:“你这混账东西,要我老太婆的命吗!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她摆摆手说:“你们打吧,打的越热闹越好!”转过身回了屋,传来喋喋不休的骂声。麦子逮住赵老太一句:“都是同学惹的祸咧!”

这个赵老太,实在太精明!什么都瞒过不她的眼睛。

麦子昏睡了好几天,醒来后,坚决让丁小满从何萍那儿辞掉工作,把何萍送的那盒大红袍塞到房东赵老太的灶膛烧了。赵老太跑过来,没阻挡住,着急地连喊可惜。

至此,麦子和何萍、鲁寒断绝了关系。

麦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想给宋志愿诉说何萍和鲁寒的事。那天,麦子拨通老同学宋志愿的电话,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却说她打了一锅搅团,让他来吃。当天,宋志愿和他的媳妇一起来到麦子家,美美吃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搅团。

麦子在她的社会交往中,和宋志愿始终保持着“一碗搅团”的同学情谊。后来,宋志愿感觉过意不去,送了麦子好几袋面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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