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兰

我不会养兰花，但我喜爱兰花，每每在花卉市场，或者朋友的家里，看到一盆盆清幽绰约的兰花，就会喜不自禁，就觉得心里和她们有着十分密切的亲近感。很多的花也能给我带来愉悦，带来亲密的感觉，但和兰花比起来，心里还是觉得要疏远一些。

好些年前，我有过莳养兰花的经历，但都是不成功的。有一年里，在花卉市场，花去八十元钱买回一株春兰，小心奕奕地按照花农所说的方法，培土栽植，置于案头，天天务弄着她，欣赏着她，看她葳蕤着生长，心里真是高兴极了，终于看到了长长的花杆没几天功夫就高出丛叶好多，绽放出一朵朵蝴蝶般的黄花，氤氲着淡淡的幽香，实在是很好的享受了。朋友来一同欣赏，他却说，这不是春兰，是蕙兰。这即是我第一次莳养兰花的情景，是不能区分兰花的种别的，但我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开花，心里是没有分别的，仍然是高兴的样子。只可惜，在夏天时，水浇得有些多了，有一天晨里对一枝叶子略微使了点劲，它竟很轻易地就脱落在手中，叶根是黑黑的，湿湿的，已经腐烂了，再整株地轻微拔一拔，就全部脱落，花盆中已是没有花了，让人伤心了一阵儿。后来知道，对兰花来说，夏天是最难熬的，温度在三十度左右，她就会处于休眠状态，不生长了，干养兰花湿养菊，水稍微多一些，加上高温，叶根是极易腐烂的。

没过多长时间，大约是在秋天，又从花卉市场买来一株，连营养土也一并买回，听花农说，兰科植物喜欢砂质多孔、疏松透气的土壤环境，腐质土当然是最好了，有些讲究养兰花的人还会自己配土，把树皮等腐质用开水洗过消毒，烧过的蜂窝煤灰水洗，然后晒干，再搭配其它一些营养物质，混合起来做土壤，总之是很复杂。自己当然不会那么讲究，现成的营养土就好了，还是使用原来的花盆，置于案头，天天把玩，也仍然是高兴了一个冬天。就是那一年，记得是大雪时节，在秦岭山里培训开会，大约有十余天，回家打开门，清香扑鼻，三五杆兰花怒放着，花朵像蝴蝶一般展开了双翅，像是要飞了起来一样，让人惊喜异常。后来这盆花，在第二年夏天，却是被旱死了，她的叶子慢慢脱去水分，干枯起来，像标本一样在案头一直放置着，我不忍心去掉她，直到现在。现在我已不在老屋居住，她就一直还是那个样子，偶尔过去，我会心里默默地和她说两句话，觉得真是对不住她。在此之后，我还接受过朋友左大送来的一盆兰花，但也没有养活，花盆仍在老屋的电视柜上放着，是一只暗红的高腰陶制花盆，很喜欢她的样子，高挑雅致，讨人喜欢，我虽与她分离，但仍觉得是一份念想，念想着还有她初到吾家时，葳蕤生长着的春兰。

现在的蕙兰则是养在我的办公室。办公室前年秋天搬家时，这花盆中是一株鸿运当头，我养了她许是有一年的天气。初来的时候，主杆的侧位斜斜地长出另一枝花芽，以后慢慢地长大，忽然有一天同事说，花已开过，可以放弃她了，让新芽长起来，于是就用铲刀去掉主杆，让新芽成长，夏天里还是浇水太多，根部腐烂，死去了。接着又植入一株摇钱树，许是有半年的光景，也死去了。这才去花卉市场，又买回一株蕙兰，说是秦岭山中的下山草，而今是没有十分太讲究的心情的，就在原来的土壤中栽植了进去，有月余，长出花芽，有半月，花杆飞速成长，已高出叶丛，花苞开放，花重欲人扶，叶子也是茂密着好看，太阳出来，影子打在墙上，实在是一幅很好的水墨画了。正是阴历的岁末，我没有付出多少，她竟这样地成长，这样地好看，以至于每天无数次地去弯腰看她，欣喜中都觉得对不住她了。

《红楼梦》中大观园里香菱斗草，她喊叫说“一箭一花为兰，一箭数花为蕙。凡蕙有两枝，上下结花者为兄弟蕙，有并头结花者为夫妻蕙。”邓云乡考证说，看了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后，才觉得曹雪芹的说法是来自黄山谷的，而李时珍则批评这种说法是“不识兰草、蕙草，遂以兰花强生分别”。看来兰蕙之别还是有些门道的，识兰、莳兰，其间都有着高深的学问，不是我辈所能轻易知晓的，但不管如何，看着兰，抑或蕙，清秀绰约的身影，心里终究还是有着如莲的喜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