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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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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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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往事摭忆

前几日在一个群里见有人说自己淘书,淘得的一册中夹有一帧书法作品,书写者为王心白,显然是捡了个大漏。这人在群里问询王心白为何人,亦无人能答得出。我亦不知王心白为何人,但对于这名字却是熟悉的,并藉此想起在西关的旧事来。

几近三十年前了,我由学校毕业,就在西门外的一个单位工作,单位虽说不在西关正街上,但距离西关却是很近的,平素生活亦是去得最多。这里有缘由即是,在附近的几条街巷里,西关正街恐怕是最繁华的了罢。街上门店多,食堂多,进西门则直达城里,是主干道,电车亦极为方便,热闹的景况环西路与大庆路都是不能相比的。

那时单身,单位没有食堂,就整天只是在街上混饭吃,因而附近的饭店,十多年里就统统地吃遍了。去的最多的一家,是西关葫芦头泡馍馆。距离西门不远,路北,店铺是窄窄的一绺,横向仅容得两张小桌,中间是过道,通往厨间。待近中午,散漫地走出单位,来店里要一份泡馍,一碟泡菜,一瓶啤酒,便能消磨一个午间。门口的墙壁上,便是一幅王心白的书法,内容不过“汤香味永”之类,现在是不真切地记住了,每次去大致都会看一看,抑或发呆一阵儿。

要说与我一起在这家吃饭最多的,是单位的同事陈菊,与此店最初的结缘,想起来亦是缘于他。他是西安城里的老住户,自然要对街巷的情状知晓得多。有他在时,须喝点白酒,然后在一种浑然的状态中海阔天空地神聊,不知不觉竟能消磨永日。回想起来,此种滋味,应是年轻时最为美妙的时光了。这家泡馍馆后来店面扩大,但吃饭的滋味已经不能回至从前,即使有王心白的书法在,亦不能重新找到那种老店沧桑的味道。世纪初,西关正街拓宽,大部分门店都作鸟兽散,这家馆子亦是从正街上消失了。在劳动北路曾见过新店,不知现在还营业否,又有人说搬到铁塔寺街了,惜未曾一顾。

还有一家老黄家牛羊肉泡馍馆亦印象深。正对了南小巷口,店面是那种关中大瓦房,往往是店里人坐得满了,就在门口的人行道上摆上小方桌,顾客围着桌边,坐在小凳上,掰馍,吃饭,行人穿插而行,他走他的,我吃我的,生意很好。我那时谈着一位女朋友,亦姓黄,曾带她吃过一次老黄家,吃完饭了,要喝汤,我喊服务员,但苦于人多,服务员亦是不予理会,只见她说,咱不喝了。说话间顺手拉起我的手来,我的心里竟有些小鹿跳,因为我们从未拉过手。不过她手心的皮肤却是太粗糙了,那种刺疼现在我亦能感到,不得其解多年,以至于今。后来我们没有缘分。

那时工商银行在西关正街有家分理处,因为工作关系,几乎三两天就须过去一回,取银行对账单的时候多。窗口有位女孩,我很喜欢,但却傻瓜一般地不能表白,这种氤氲着模糊的倾慕关系一直维系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一位男士用自行车带着她,来单位找我,说是能不能给婚姻登记处的熟人打个电话,关照一下。我打过电话,他们去了。送他们出门,返回办公室,同事问,领证难吗?我才觉得自己心里很是失落,后来,发现自己太不喜欢再去银行了。正好,没过多长时间,工作岗位调整了,我与她以后亦再无相见。

大致还是在去银行的一次路上,在王家巷里,遇见过贾平凹一回。大清早的,他与一人,从王家巷向西关正街走,都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包,摔在脊背上,手在胸前拽着系带,包上印着“华阴县聋哑学校”几个字。我从侧面看着像他,于是凑上前去问道,你是贾老师么?嗯,是。他侧过头来,面上的那颗痣就更是明显了。他继续说,到华阴去有个活动。我们一起走到巷口,并没有说多少话,再回头看时,他们两人还在站点等车。那一年,应该是《废都》出版以后的两三年,他也就四十多一点,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已是很老成了,人亦十分憔悴。后来偶尔亦有见面的机缘,但王家巷的那一次,却每每会在我的眼前浮动。

西关于我是重要的。一个特殊的机会,我在西关正街林业厅附近购买了房管局出售的一间房子,在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上,后来正街拓宽,拆迁赔偿,异地安置了我一套单元房,依此,我在西安就有了立足之地。那间小房子,在一个居民院落里,曾经出租给一位女士,她欠了几个月的房租突然玩起了失踪,至此以后就再没有出租过。因为环境太差,平时亦懒得过去看一下,有回突然去,竟然从窗户看见里边放着一辆三轮车,车上有玻璃框,像是在街上跑着做生意的。楼道窄小,实在搞不明白车子是怎么上楼的,这都为世间奇事。车主何人,亦懒得去追究。终于,拆迁,让这间房子的一切故事都画上了终止符。

关于王心白,这些天查找了一些资料,应是杨虎城的秘书。孔网上售卖他与他人合写的一份有关杨虎城亲友被国民党逮捕过程的手迹材料,这份材料,是应文史部门要求而写的。他是长安区兴隆街办南张村人,这个村子是古法制纸有名的村落。我认识的一位老画家雷龙璋先生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说,他小时候在城墙内西南角的同学家里玩,经常可以看见王心白等书画界人士聚会,惜未谋面请教一二。王心白的书法作品比较常见,在西安城里偶尔能够遇到,但网上售卖的作品似乎更多,价格亦不是太贵。倘以艺术的视觉看,应是有收藏价值的。

因王心白而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是关于古城西安西关的。西关现在亦然在,但已不是以前的西关了,当时旧物,也许亦只剩下正街东口路边保留下来的那株古槐了。这些年因为工作调整,亦罕至西关,万般思绪,都为尘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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