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碗

每年春节临近，依了我们的习俗，父亲总要到集市上买两只碗回来，还要外加一把筷子，说是希望添丁加口，人丁兴旺，已是有好多年了。按道理说，我们家的碗，应该就很多了，是很多，不过平常的日子里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也会打碎一半个，因而，每年的买碗，就更有些意义了。

和大家分爨以后，我这个小家的碗，一直就少，平日里来了亲戚朋友，青女士会说，没有接待能力，碗也不够。实际上碗不够没有错，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都不太会做饭，恐怕辜负了来客，于是一般情况下就是在外边吃，特殊情况就几乎没有。但青女士还是会隔三差五地提醒我说，得买两只碗回来。我答应过多次，却总是不能兑现。青女士埋怨说，你太挑。

我想着要和家里用着的碗配套，款型，花色，曾经反反复复地在超市里翻腾过好多次，有时青女士是跟着一起去的，但还是空手而归，因而她说，我太挑。经常用着的东西，心里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也会成为心事，宁缺毋滥，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今天还是刻意买了一只碗回来，青花瓷的，大致要和家里的一样。天已经很黑了，又买了两瓶啤酒，一个袋子，碗也放在里边。店里的女士说，不能放在一起吧，会碰瓷的。我笑了笑说，不要紧，很近的。她大致看我在笑，也就轻松了下来，笑着说，奇怪，怎么买一只碗。我说，就一只碗。回来后洗了洗，和另外的碗放在一起，差别还是很大，怎么摆弄也不能整齐划一，一叠碗摞起来，还真有些不稳当，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似乎就不十分地介意了，许是因为，终究还是多了一只碗。

其实那些常常被打碎的碗，大多都是新碗，乙君某天就指着桌上的一只已有裂纹的碗对我说，你看它，用了多少年，还是那个样子，要比新碗寿命久了。他那时似乎在对我讲着人世间的一个什么道理，我也像是听明白了一点，现在回想起来，终于又想起了买碗的旧事，在这黑黑的夜里，记录下来，算是对小儿时节的一点念想罢，忧生忧时，心里竟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