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林秋草》一九八三年由北京三联书店出版发行,孙犁当年已年过七旬,没有精力编选这么一本书,就委托《文艺报》的吴泰昌和三联书店的董秀玉两位同人共同编选。和这本书一同出版的,还有陈原的《书林漫步》,唐弢的《晦庵书话》,黄裳的《榆下说书》,郑振铎的《西谛书话》等等,真是大家云集,大作竞秀,真要景行行止,羡杀我辈。尽管如此,作为孙犁的第一本书话集子,《书林秋草》是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奠定了孙犁书话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历史地位。
这是一本博杂而独特的书话集子。先说独特,一方面,它除了有孙犁独有的书衣文录之外,另一方面,还有孙犁对当代文学作品的品评,正如吴泰昌所说,“这就使习见的‘书话’的内容有所开拓,……《书林秋草》无疑将会被看成是一部研究中国当代文学的有益之作。”再说博杂,除了前文提到的书衣文录,读作品记之外,就还有读书记,买书记、读人记,文艺创作论,书信序言等,其中文艺创作论部分占用了该书相当的篇幅,是孙犁有关文艺创作理论的汇集。
孙犁文字的特立独行,是和孙犁扎实博雅的国学根底以及求真求美的艺术风格分不开的,读《书林秋草》,就能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孙犁把自己一生的精力和心血都融入到中国传统文化之中,他博览群书,精骛古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人品和文品。他一生都在求真求美,用文字创造着诗意般的境界,他说,“看到真善美的极致,我写了一些作品。看到邪恶的极致,我不愿意写。这些东西,我体验很深,可以说是镂心刻骨的。可是我不愿意去写这些东西,我也不愿意回忆它。”(《文学和生活的路》)因而在孙犁的笔下,战争也没有血腥味,荷花淀在残酷的战争烟云笼罩下,人们仍然积极而诗意地活着。
孙犁重视传统,但也并不排外,他曾大量地阅读过外国的文艺作品。他说他喜欢普希金、契诃夫,梅里美、高尔基的短篇小说,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他都读过,莫泊桑、都德的短篇也读过一点,但也有他不喜欢的外国作家和作品。他建议年轻人多读一些外国作品,外国作品里面的古典作品。(《文学和生活的路》)
二十六年前,我就读过《书林秋草》,重点在字词的疏通和名言警句的理解上,满书页涂鸦的文字,记录了我当时阅读此书时的情景,竟是那样琅琅上口,如在昨天,这是一本对我影响很大的书呵。
二零零二年七月十二日早上,得知孙犁去世的消息,失落和悲伤之情凝聚于胸久久不能散去。我和老人素昧平生,缘悭一面,但却深深地喜爱着老人,都是因为文字因缘啊,而《书林秋草》,就是我和老人结缘的第一本书,它在少年的心里,有着千钧的重量,而今重温,旧影依稀,令人感慨不已。
裕堂十年六月二十七日,在古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