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天气亦是阴郁的时候多,没有太阳,亦不见云,只是灰暗,沉沉地,无形的力要压下来。风么,偶尔会来一些,偶尔亦会来一些大风,却是冷峻得出奇,手指觉得些冰凉,做事亦能有一些畏缩的情绪。正是人生到了中年的后期,秋暮一词,用以形容,似乎亦并不为十分的夸张,衰朽的意绪就在眼睛周围盘旋,摔打是甩不出去的。
花亦显得无精打采,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打在它上面,分明是另外一个样子。有一盆花,几年来实在费心不少,死了换,换了死,折腾过好几回。有时想,不须换了,就留着干枯的枝叶,像标本一样地放着罢。总不死心,不喜欢一种腐朽的姿态,一种死亡的气息。现在倒是好了,一株生机勃勃的大叶散,却是端的活了过来,浇一些水,隔夜来看,叶子似乎就大一圈,生长着总觉得美好,隐隐地就能感觉到生意的葳蕤。是的,窗外的树,叶子匆匆地变黄,在风中摇落而下,是一片衰败的景致,黄叶铺地,摧枯拉朽,秋冬时节,最难将息,只是慨然而长叹息了。室内的一丛绿,已然是生意的点缀。
傍晚从街头过,天已暗淡了许久,明灭的灯火中,人影恍恍惚惚,是秋末时节,清凉洒满人间,实在没有尘世的一丝情致,凄清而幽怨,弥荡在空气中。“买一盆花罢。”是一家门脸很小的花店,盆盆罐罐已摆出店门,店里暗淡的光线洒落在花上,萎靡没有丁点儿的情意。“就这盆吧。”“摇钱树。”“不好活吧?”“没那么娇气。”老头儿看是忙活着打烊,十分地不耐烦。用袋子提了,回家放在阳台,隔天,才又提回单位,原土不动,重新植入花盆,以水漫灌,就天天看着它。“摇钱树”,实在是俗得有些可爱了,不过却默喜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大叶散”,明明是不拘谨的。
气肃霜降,阴始凝也。
从终南山里出来,山道边有山人的地摊,柿子,木瓜,板栗,还有一种,本地俗称“拐枣”的果实,小时候都是经常吃的,不过,苦涩的滋味,亦是记忆持久的,后来才听大人们说,霜降以后,吃来就应是另外一番滋味,实是甜。耐着性子等等,果真是甜。一直不明白其间的道理,年长而后,终是明白了,原是霜降以后,气肃而凝,温度急降,植株体内的液体,因霜冻而结晶,蛋白质沉淀,细胞内水分外渗,呈脱水状,因而能甜起来。自然造化,实是玄妙无穷。满山的红,满山的黄,忽然就能想起小儿时节的情境,倒真有些人世恍惚的迷离,荣枯的念想终究还须是清淡一些的好。
这都为秋末时的一些事,时序终究拦截不得,秋天将尽,冬时来临,草木原本与人生一理,只是自然的发生与蜕变,我们于自然,只好太息无能与无奈了,只好自然而已。
西元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裕堂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