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三年,口罩大致是生活中最为常见的物品了。我对口罩没有特别的喜爱与排斥,情势紧张的时期就自然地天天戴,环境稍有放松不戴亦无妨。不过有时是真的由不得自己的,比如非常时期,需乘坐公交车辆或到一些场所去,便须按要求佩戴,倒亦不觉得是十分累人的事情。
说累人应该是真的,以重量说,是真的不重,但戴的时间太长,耳朵、鼻子都是非常难受的,防疫人员最是感受深刻,长时间的佩戴,面部出现血痕亦是常有的事。这些还都是外部能看得出来的,实际上既然是在口鼻上罩着,自然亦能影响呼吸的,有些有呼吸疾病或者心血管疾病的人,因为缺氧,可能会产生一些反应,觉得心慌、气短等,亦是常见的情形,那便是真的感到累人的。我还有一个特殊的情况,戴着眼镜,倘若戴上口罩,在冬天里就会有水雾附着在镜片上,影响视线,这亦是没办法的事。
我对于口罩的印象始终是和医院联系在一起的。我小时候很少见到周围的人佩戴口罩,见到最多的人戴着口罩便是在医院里。须是在我十七岁的时候,祖父有一段时间住院,正好是学校放暑假的时日,陪护便由我来做了。每天,我都会看着从病房里出出进进的戴着口罩的人,唯一能看得清的就是一双双眼睛,我对口罩下面的面孔充满了好奇,常常会猜测他们到底长个什么样子,有时竟然会在睡梦中出现。那一年,祖父出院后不久,就死去了,因为肺气肿。这是一种非常要命的病,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因而我对于口罩,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里便有着爱和敬,当然恐惧的成分亦有不少。
说口罩与医院能够联系在一起,除了个人特殊的经历之外,我曾很好奇地查找过有关口罩的来历,实际上大规模地使用以及对于它的改良,都是与医院有着很大关系的。是上世纪一〇年代左右,鼠疫在东北蔓延,有个叫伍连德的广东人来到此地,发现肺鼠疫通过呼吸与飞沫传播,于是在哈尔滨实施了严格的防疫管控措施,同时发明了以棉纱制成的简易口罩,史称“伍氏口罩”,有效地阻断了传染链。此后口罩便在很多行业都有应用,医学中防止细菌、病毒传播,制造业中防止粉尘进入呼吸道,生活中防范花粉、雾霾、有害气体等,都有很好的效力。同时口罩的材料、结构等亦有较大变革与发展,出现了规范与标准。
有人说口罩最早出现在中国,并查找资料说古时候宫廷里为了防止粉尘与口气污染便用丝巾遮掩口鼻,《孟子•离娄下》中说:“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翻译过来就是,“像西施那么美丽的女子,如果她沾染上污秽恶臭的东西,别人也会捂着鼻子走过去。”以手掩鼻,应该算是“口罩”的滥觞罢,自然丝巾亦是。这种方法似乎现在亦能看到,生活中多的是。实际上亦是说,中国人太早的时候,便明白物理隔离的办法,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都有着切实的应用。
再说一种私下的心理的变化,倘是在两三年前,在公众场合看到某人戴着口罩,心里便会觉得他(她)一定有病了,会自然地远离,而这两三年里,尤其在特殊时期,倘在公众场合看到某人不戴口罩,便会心生厌恶与逃离之感,许是一种自然的心理与生理的变化罢。据说在不同国度,疫情期间是否应该强制佩戴口罩,仍然有着不同的争议,这已是涉及文化与人的权利问题,不说亦罢。
还有心理或社会学家说,戴着口罩的女性看上去都很美,因为口罩遮去了人脸的大部分,可能的、不好看的部分亦是被大面积遮掩过去了,眼部有着缺陷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因而满街都是美女了。我觉得这种说法亦是有些道理的,不过我又想着,这种说法,是不是又在鼓励所有的女士都去戴上口罩罢?
西元二十二年一月十日裕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