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的行旅——读何正璜《西北考察日记》

何正璜《西北考察日记》中华书局版，副标题是起止时间，“一九四〇年至一九四一年”，所记内容还是以西安艺术文物考察生活为主。书分“途记”与“西安记”两部分，自然以时间为界，前者记她自武汉至重庆加入考察团，以及考察团从重庆出发，成都培训，而后抵达西安的景况，后者则是西安考察的详细记录了。“西安记”部分起于一九四一年一月三日，讫于同年四月二十日，也就是说，考察团在西安的时间有三个多月。

其实，考察团赴西北考察，用了五年时间，足迹遍及川、陕、豫、甘、青五省，行程亦有十万余里，在西安只是其中的极短一段时间。何正璜有记日记的良好习惯，五年的历程，她都记录下来了，可惜在文革中，大部分日记被毁，留下的仅剩这一部分，因而，所谓“西北考察日记”，主要还是西安考察日记，看上去果然是受了“硬伤”。除了日记之外，在考察期间，何正璜还有大量的游记以及考察报告留了下来。几乎同时，上海的《旅游杂志》发表了她较多的考古游记文字，直至世纪末，这些文字才得以整理出版发行，于是读者也才看到了相违已久的《何正璜考古游记》一书。

考察日记中，何正璜详细记录了考察团对西安城内以及郊外寺观建筑、汉城遗址以及汉代陵墓、西府诸县古迹遗存等的考察情况，还有对西安城内收藏家、古董商以及政界、商界知名人士的走访情况，市井民俗生活记录亦浸淫其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考察生活图卷。当然，其中亦有自己对于文化现象的思考以及个人意绪的波动记录，尤其是记录下来的自己与王子云初婚的生活细节，也很真切。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考察团面临的居住、交通等困难的压力，是艰苦卓绝的，克服困难，亦有种种当时现实生活情状的记录，考察之旅，实为艰苦的行旅，十分感人。总之，整部书读起来还是蛮有趣味的。

书后附有李廷华所写的《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的成立》一文，基本上把考察团成立的时代背景、来龙去脉、人员状况，以及何正璜日记的写作情况，大致都搞清楚了，非常有助于读者对于考察日记内容的阅读与理解。不过，由王子云出任团长的考察团，从文献资料看，全称应该是“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是一九四〇年秋天在当时国民政府教育部长陈立夫的关注下于重庆成立的，还制作了团徽，现在的很多资料在描述这个考察团的名称时，因为种种局限，也会写成“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或者是“教育部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都是不确切的。不过从何正璜的日记中，或者是相关的研究资料中，亦能看出这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成员时进时出，变动繁复，甚至于有的资料把一些具体的工作记录在王子云名下，如西安都城隍庙测量图为梁启杰绘制，而非王子云等，都随着研究工作的进一步拓展而慢慢明朗化了。除了李廷华而外，王子云的弟子李凇以及罗宏才，都对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的课题有着比较深入的研究。

何正璜是一位在文博领域颇有建树的杰出女性人物，艺术文物考察团成立之初，王子云夫妇即发愿说，“将来中国若能因此有一国家办立之美术馆或博物馆等，则本团虽已不存，而在此开始无人注意及此之时，即已尽力奠其基础”，他们的愿望是切实地实现了。共和国成立后，何正璜一直就职于陕西文博部门，并为国家文博事业的发展辛勤劳作了一生。我们现在读着她的文字，亦能体会到她的人格魅力以及她对于事业的赤子情怀了。

十六年八月九日裕堂写于北院门旧署南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