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六九,河边看柳。今天是五九的第六天。
还是往常的习惯,在单位吃过午饭,照例要到护城河边走一圈。一直喜欢走下台阶,沿着河边走,除了人少而外,还可以近距离地看看水面,看鸭子游弋,看河鱼戏水。河边往往有游人带着小孩,手里拿了面包,往水里扔,群鱼争食,水花四起。有一天中午遇见几位同事,站在栏外往水里丢食,就见水中起了波澜,其中一位女士将一块面包递与我说,丢下去,可解压了!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看着水里的世界,还真有种特别的感受。
不过今天下不到河边去,天下着小雨,下河边的护栏门是锁着的。沿着高处的河岸走,高处的河岸与城墙根齐平,两者之间是人行步道与绿化带,约有五十米宽的距离。其实这一段直到西南城角,是可以称作安定南苑的,只是没有牌坊标注而已。不过入园处有一家加油站,堪称文物级保护单位,号称西北地区第一家运营的加油站,门口有巨石做了地标,现在仍然正常营业。今天我是特意来看河柳的,柳树在河的对岸,沿着河岸两三米一株,一条线地排了过去。
柳树亦有碗口粗了,高约二三十米,柔软的柳枝千条万条,倾泄而下,远远望去,倒真如垂帘一般,很有虚无缥缈之感,古人常用“烟柳”二字描述它,确是妙极。不过一眼看过去,柳枝仍然是黄黄的,柳芽并没有发出来,有些残留的枯叶还附着在树枝上,虽然远些但看过去亦能看得清。虽则今年立春早,但要等它真的绿了,恐怕还须个把月的时光罢。前几天去昆明池,步道边柳树枝条可以拍打在人脸上,我手里捏着一支想折断它,却不能够,它是隐忍着绿了。
柳树极易成活,因而前人就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之说,随便地取了枝条,插进土中,便可以长成一株柳树了。据说这也是古人“折柳赠别”的用意之一,就是期望亲友到了新的环境能和柳树一样落土即生。当然,用于辞别,柳者,留也,亦有挽留的意绪蕴涵其中,这都是很有意趣的。
“灞柳送别”是很有名的典故,唐时人们离开都城长安,大多须从城东的灞桥涉水而过,而灞河两岸杨柳依依,就更能烘托出一种辞别的气氛来,折柳相送,亦是极为方便与祥瑞的,而后这种辞别的情形慢慢便成为一种习俗与文化符号。不过现在交通便利了,路网四通八达,虽然灞河两边的柳树仍在,但辞别则无须必至灞桥了。想来古人还是很有些情趣的,那时的日子很慢,灞桥折柳总比飞机场手捧鲜花更要缠绵安静一些了。
柳树在我们乡下亦极常见,河岸、路边到处都是,我们那里有一种习俗于我则颇为费解。家里有人辞世了,土葬当日,孝子孝孙必穿了孝服送葬,手里拄的孝杖是用柳枝做成的,还须用白色的纸带包缠起来,丧礼结束则全部掷留在坟地。一种说法是人们相信柳树能够祛除邪恶和不幸,有着避邪和招引的功用,这亦能用于活人之间的辞别。不知是否如此,据说说法较多。
儿时的记忆,村西白马河两岸,多植柳树,那种柳树,却并非是现在常见的垂杨柳树,它的枝条是直立或者斜立向上的。大抵垂杨柳树,则为柳树的一种,作为景观树,更是婀娜好看一些,因而现时多见。小时候见垂杨柳,依大人们的说法,称其为倒载柳,就是说把柳树枝倒置着插于土中,便能长出垂杨柳的样子来,可惜从来不见有人尝试过,大致亦是想当然罢了。
年年柳色,灞桥伤别;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现世的人,估摸并不这么多情善感了。
二十四年二月一、二日,裕堂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