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猴桃
说猕猴桃乃吾邦土著植物,大致亦不为错,《诗经·桧风》中就有“隰有苌楚,猗傩其枝”的话,看来先民们原是称它为“苌楚”的,至于后来称“猕猴桃”,依李时珍氏在《本草纲目》中的说法,“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诸名。”吾乡亦还有另一种说法,谓其果实皮外有毛,颇似猕猴,因而唤作“猕猴桃”的。
小时候吃它很是不易,是夏秋间的节候,大人们须到秦岭山里采摘,回来后硬硬的总是放上一段时日,每天用手指挨个翻腾,拣软的吃,便觉得天天都有好事要干,偶有吃不上的一天,就索然寡味,日子亦不像正经日子;倘要非吃不到火候的硬果,则苦不堪言。催熟的办法亦有,便是用白酒喷洒,乡人常以口为喷雾器,喷于其面,三五日即可食用;或置苹果几个放在一起,亦能催熟,因其对乙醇异常敏感。成熟的猕猴桃,人说有草莓味,有香蕉味,其实都不能算做正确,——它仅仅只是有猕猴桃味。
好事者言其营养成分颇富,一枚猕猴桃可低三枚鸡蛋,理论上不能说通,现今流行言单项指标,极有可能言其某单项指标为鸡蛋的三倍,比如钙含量为苹果的十七倍,维生素C、A含量均极高,亦为事实。据说有情绪低落者多食亦有效果,阴雨天就能感觉到有太阳在心头照耀。
其藤蔓则大有用处,上山用镰刀削成两米长短的枝条,捆成一捆,背回,再用鑖刀将枝条缕分,酷似绳索,成本却低,可捆绑一捆一捆的玉米杆,或其它作物,亦可编结玉米果实,挂于房檐墙头,抑或树干桠枝,可将凌乱规矩为整端,让世界变得更有秩序,只是而今科技化进程加快,讲究秸秆还田,很少见有乡人上山做这样的事情了。
今年初冬与三五友朋于秦岭浅山游玩,有乡人赠予猕猴桃三五斤,个头极小,言为野生野果,不含激素,回家放置多日,竟觉得不是好吃,而市间所售,皆如鸡蛋大小,据云乃膨大剂的功效,不过说来其味甘醇,口感极佳,很是不舍——不佞多是患有膨大剂依赖症了。
《诗经》中《隰有苌楚》以猕猴桃起兴,大抵是说自己不堪忍受生活的忧患及压迫,便向往草木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生存状态,是崇尚自然的,不过好像已经是受不了了,很是痛苦,而同样是看到猕猴桃,唐代岑参却有诗云:“中庭井栏上,一架猕猴桃”,就很是雅致的样子,尽管据说,这岑家园子的猕猴桃为人工嫁接的,但它终究,还是嫁接出了轻松惬意的心境。
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裕堂写于红埠街旧署北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