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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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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乡土记忆——读杨贤博散文集《出关》

作家杨贤博的散文集《出关》新近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出版了。书名《出关》,大抵与作者的故家,秦岭山中,一个有名的关隘牧护关相关。牧护关,千百年来,亦是和韩愈笔下的蓝关融为一体了。所谓出关,就是走出牧护关,到长安这边来,而笔下的文字,却多是与牧护关相关的。野人怀土,小草恋山,出关入关之间,凭借于文字,作者的情怀则有了持久而深沉的呈现。

书中文字,有六十篇之多,多是乡情、亲情、友情的笔触,其中个别的篇目,是写长安生活情景的,但它并没有跳出乡情的影子,有形无形地,总会勾连于乡情的血脉之中,迷茫、失落,甚至于惶恐的意绪会不时闪现于笔端。作者像一位孤独的表述者,沉迷于自己早年的记忆中,沉醉于乡情亲情友情的追记里,沉浸于个人情感的释放中。归根结底,笔笔沉重的乡土记忆,都是源自于作者心灵深处所营造的温馨而宁静的田园牧歌世界的日渐流失,亦正是城乡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一言以蔽之,即是故园梦的破灭。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孤独的表述正无视于外在的一切。他的用情是真诚的,故家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无不用深情的目光投之以关注,任内心深处情感的溪流缓缓而过,是自然的流露而纤尘不染,不矫饰,不忌讳,唯情之一字,方可释放我怀。他的用意是真切的,笔下的粮站、供销社等昔日的所在,以及三娃的失业、背井离乡等,沧桑沉浮,无不切实地表露出自己的留恋、惋惜与感伤的情绪。他的情意,通过细节的描述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表现,琐碎的、些微的细节正是生活的内容,而他的眼光是缜密的、细致的,并不放过生活中不十分引人关注的细节,诉诸笔墨,不厌其烦地记录下来,使文字充实而真切,让人觉得才是真的生活,是真实的情感的再现。

书中的文字有一种素朴的美。它几乎是平实而自然的叙述,很少顾及修辞。像是在说话,就是一位孤独的表述者在讲述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风俗与节庆,生老病死,心理习惯,生存状态,等等,牧护关的乡土生活群像,都是在平静的叙述中,一种干净而淳朴的语言表述中绘制完成的。淳朴,淳朴地具有了一种天真的美,而这种天真的美,却真真是出于童心的,是对于故家的赤子情怀的爱。

《出关》中的文字,没有宏大的题材,就只是普通人的琐碎的生活纪事,但它表现出来的主题,整体上看,却是悲剧性的。这种悲剧性,表现于现实生活,即是目下城乡二元生活此消彼长的悲剧性裂变,是故园梦的破灭。这似乎是一个由来已久的话题,记得上世纪三十年代沈从文在《论冯文炳》一文中有一段话说,“时代的演变,国内混战的继续,维持在旧有生产关系下而存在的使人憧憬的世界,皆在为新的日子所消灭。农村所保持的和平静穆,在天灾人祸贫穷变乱中慢慢的也全毁去了。”虽然时代不同了,但农村的现实,似乎异途同归,却实在是让人感到忧虑了,那种“慢慢的也全毁去了”的“和平静穆”,也许只能在文字中寻找了。

这样说来,《出关》,何尝又不是一种沉重的乡土记忆呢?

(《出关》,杨贤博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二〇一七年六月出版;十七年七月二十四日裕堂写于北院门旧署南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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