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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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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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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书为徒

我的书柜中现在大约有三千余册书籍,这些书,以文史哲和金石书画类为主,要占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绝大多数是我在近二十年的岁月里陆续购置的。我的生活很单调,工作之外,基本上就是读书,因而,买书和读书就打发了我人生的许多时光。如果再活若干年,我想,我的生活方式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了,读书仍然会占去我生命中的很大一部分岁月。我也向往这样的读书生活。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读书,小学的高年级,大哥从一位姓黄的同学家里经常能借到书,我如饥似渴地读,很上瘾。记得当时有一套上下册的《三国演义》,因为太新,还用硬纸包了封皮,防止弄脏,书中鲜活的人物故事让我读得废寝忘食,那段日子家里的电灯总是没有规律地忽明忽灭,母亲怕浪费电,就常常休息不好。还有一本《野火春风斗古城》印象也深。《水浒》的下册被一位堂叔拿去看,他要当兵走了,却还不还给我,我在雨天的泥地里哭喊着向他追要的情景而今如在眼前。父亲常年订阅的杂志《无线电》,我也总是看,但现在内容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封面上拿着收音机听歌的女子很是漂亮,小孩的心里,想着以后要是能娶她为妻,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上中学以后,镇上有一家书店,店主是一位文学爱好者,经常在报上发表文章,他还自办了一个油印的小众文学刊物《重阳文艺》,上面连载过他写的长篇《祖庭演义》,小说是以王重阳的故事演绎而成的,后来似乎没有正式出版过。那时人们对于文学的崇拜还是很严重的,他的店就成了文学沙龙,店里经常能聚拢好多人,谈论文学之外,也买他的书。记得他当时离了婚,又娶了一位文学粉丝做妻子,常常帮他看店,那女的很是和蔼,见人总是笑,说话和风细雨的,对她有好感的人很多。孙犁的《书林秋草》和老舍的《出口成章》就是那时买的,现在还在我的书架上,这是两本对我以后读书生活影响很深的书,读书的基调和习惯是基本形成了。

大量的买书是在参加工作以后,对于书的选择,也没有特别的苛求,只是随着性子买,但现在看看书架,实际上却很是挑剔,出版社和书的层次都是不低的,几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多的是经典之作,经过了大浪淘沙的选择,民国以前的经史子集占到了全部书籍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新文化运动时期及后来的书籍,大多是最近几年才买的,数量和质量上则严格控制。即使这样,书与人争夺空间的情况还是很严重,到处摆放,案头、茶几、枕边,直到影响正常的生活了,才不得不重新打理收拾,我有时心里和自己开玩笑说,早知道第五个饼能吃饱,就不应该买前四个饼了。其实很多的书买回来以后就没有认真地读过,有些书现在也没有读它的心情了。很多的大学问家书房并没有多少书,像钱锺书、孙犁、谷林等人,但他们谈起书来却如数家珍,有一年我去邱星老人家里,看他的书房就是一些辞典一类的书籍,很是感慨了一阵子。以前看到一本书上说有人读书看一张撕掉一张扔掉,看完书也就不存在了,觉得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对于朋友的借书,我尽管心里不愿意,但行动上还是很慷慨,我的经验,大多数的书籍,借出去之后,很少能有回来的时候,有一天也许要回来了,我会对朋友说,留下来慢慢看吧,不用还了。但我却有过重新购置的经历。向人借书或赠书,也是解决书与人争夺空间的好办法,从一定意义上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生活上做减法,是很必要的。

我买书的目的很单一,就是阅读和消遣,没有想着要作藏书家或者大学问家,收集签名本一类的事情于我做来都觉得十分痛苦,当然很轻松很随意,而且能够加深友谊的偶然的机会碰到了,也还能顺其自然。读黄裳的《珠还记幸》,我总觉得这样的时代好像很遥远,那时的大文学家、大书法家、大学问家好像都很傻,没有经济头脑,黄裳或者黄裳托人随口要书画作品或者作者签名本一类的请求,很轻易地就能得到满足,目下的实情,似乎是很难见有那样的道德情操和人文情怀了,人不能自找不痛快。有些书,买不到就不买了,原来很执着,想方设法也要弄到,现在心劲就松动了许多,总想着以后肯定会有碰到的机会,这样自己不累。没有宋版明刻,就看得很淡,书籍丢失或者被借不还,也并没有李后主般的挥泪对宫娥,或者钱牧斋一样的如丧考妣,人要有拖累,生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也告诫自己,尽量不买全集一类的多卷本书籍,如果不做研究用,购置的意义就不大,曾经买过一套《诸子集成》,繁体竖排,十余年过去,几近于闲置;一套《宗白华全集》也没有翻阅过,翻来翻去的却还是内容上重复多多的《艺境》和《美学散步》;《鲁迅全集》购买的心思动过几次,因为太贵,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现在出现了电子书,阅读起来也很方便,还有人说以后的发展,很有些电子书取代纸质媒介的趋势,我不能作出判断,但我还是喜欢纸本的书,沏一杯清茶,握一卷在手,原本就是很风雅的事情,至于手握电子书也能让人愉悦,让人风雅,那不关我的事。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在书的空白处写两句话,以证明我曾经到此一游,这是电子书怎么也做不到的了。

我生活在书中,书给我带来了很多的快乐,《庄子·人间世》中有“与古为徒”的话,那何妨不是一种定位,我也希望自己能“与书为徒”了。

西历十一年三月四日裕堂写,古长安红埠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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